高飞眼睛睁大,满脸都是不信的样子,吃吃的反问:“阻止我的人,会是我自己?”
一个人想去做一番大事业,却被一个人阻止,这个人却是这个人本身--这话听起来很是矛盾,也说不通。
高飞还想再问,老道士却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难道是我的心魔,还是、还是因为感情?”
高飞缓缓松开紧攥着的双手,跟着沉默很久后,脸色忽然狰狞了起来,喃喃的说道:“我可以不要感情,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任何人动感情,我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就放弃存世的使命!”
老道士还是没有说话,就像站在那儿睡着了那样。
高飞狠狠咬了下嘴唇,冷哼一声问道:“第二个问题。”
老道士这才睁开眼,淡淡说道:“再问,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高飞却没有和他辩驳什么,只是突兀的问道:“你也是魔道中人吧?”
老道士在用扫帚把人腿上的肉扫掉,震死上百条蛇儿时,脸色始终木呐呆板,好像不是在杀生,而是在扫地,像往常那样无聊的工作那样。
但在高飞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后,老道士双眼猛然暴张,陡然迸出两道寒光,就像漆黑的夜里,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闪电那样,杀气十足,邋遢的袍袖也像风帆那样鼓了起来。
高飞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向后疾腿,一纵三米。
但等他左脚脚跟刚一落地,一只手攸地出现在他下巴下,捏住了他的咽喉!
这只手,就像从远古以来就始终在这儿捏着高飞咽喉那样,让他根本无法逃脱。
高飞受惊后向后疾纵三米的同时,老道士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就像鬼魅一闪,也像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就追上了他。
咽喉被老道士那双干巴巴的右手抓住,高飞心中狂震,本能的要抬手反抗,但全身却一丝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满满不甘的万籁俱灰:完了,我命休矣!
老道士随手拿着个破扫帚扫地,都能把人腿上的肉扫下来,更何况他此时用手捏着高飞的咽喉?
满天神佛可以作证,老道士只需稍微一用力,高飞喉结就会被捏碎。
而且高飞也能看出,和他脸面几乎贴着脸面的老道士,那双本该混浊的双眼中,已经透出骇人的荧光--这是失去心智的征兆,他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就在老道士右手一紧、高飞竟然提前听到自己喉结碎裂的声音时,却猛地听到有声轰雷般的道号,从罗公塔那边传来:“无量天尊!”
轰雷般道号响过,高飞就觉得脖子一松,再定睛看去时,老道士已经重新回到了石屋门前,垂首面对罗公塔那边默然而立,就像刚才根本没有追过来掐住过高飞脖子那样。
如果不是脖子仍旧生疼,高飞都要怀疑刚才那一幕是幻觉。
“咳,咳!我、我明白了,嘿嘿,哈哈,咯咯!”
高飞用手揉着脖子,干咳着怪笑了几声,转身就走,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他已经知道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明白老实和尚为什么会被老道士,选为下一代的守墓人。
他没有问老实和尚要那本黑色封皮的《安归经》,因为有老道士在,就算是他要,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倒不如先离开这凶险之地,反正凭着他现在的身份,以后总有机会,和办法来拿到那本经书的。
跪在地上的老实和尚,在罗公塔那边发出雷鸣般的道号后,吓得立即双手合十垂下了头,等高飞怪笑着离开后,他才慢慢抬起头:“道长、我--啊,道长,你、你怎么了?”
老实和尚抬起头来时才发现,那个神秘莫测的老道士,现在竟然盘腿坐在了地上。
老道士盘膝而作也没什么奇怪的,当道士的本身就是这做法,甚至是睡觉时也是这样,这就是打坐。
但老实和尚却发现,老道士这次坐下却不是像往常那样,而是身子斜斜的倚在了石屋墙上,脑袋软塌塌的垂在雄前,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老实和尚大惊,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急切的连声叫道:“道长,道长!”
在老实和尚连声叫了好几遍后,老道士才慢慢抬头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笑了笑。
老实和尚心中更惊,因为他能看得出,老道士现在竟然是油尽灯枯的模样,双眼不再混浊,但却像两盏即将熄灭的灯,让人看了心碎:“道长,道长。”
“唉。”
老道士笑着,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从我一甲子(六十岁)起,在此修行一甲子,却仍然没有突出魔道,刚才在那孽障看穿我时,终于动了主观上的杀念,罗公这才示警--可惜,真可惜,一甲子的修行,我已经没机会了。”
老实和尚心中慌慌,不敢说什么,因为他能察觉出,生机已经开始慢慢剥离老道士的身体了。
“无量天尊。”
又是一声道号,从罗公塔那边传来,只是这次却柔和了太多。
老道士双眼猛地一亮,脸上的褶子瞬间绽放,脸面皮肤光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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