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妈妈,你坚持住,妈妈……我会救你的……</small>
木王一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内心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的上空。
<small>妈妈,我先帮你止血,一会儿我会把子弹取出来,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会让他们把手术室借给我……</small>
<small>院长,院长,我求求你,把手术室借给我……妈妈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再不做手术,妈妈一定会死的……</small>
<small>不行?为什么不行?</small>
<small>一定要莎乐美的同意吗?</small>
木王一的哀求像一把尖利的刀狠狠地插入了我的心脏,好难受……
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残忍,眼看着无辜的生命受到伤害却无动于衷!太可恨了,他们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莎乐美!莎乐美!”我像疯了一样使劲敲打着玻璃,“你为什么不让木王一给他妈妈做手术?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你这个刽子手!”
“潘多拉,闭嘴,这件事轮不到你来说话!”莎乐美尖声反驳我。
“就算我有错,木王一有什么错?木阿姨又有什么错?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木王一失去母亲吗?”
“木阿姨违背了政府的命令,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small>莎乐美在哪儿?我要见她!莎乐美,我要找到她!</small>
<small>妈妈,你等着我,我去找莎乐美……</small>
木王一的声音还在继续。
“莎乐美!你听见木王一的心声了吗?什么政府的命令,在人类的感情面前,它根本就一文不值!木阿姨的做法是出于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吗?如果你要谴责这种爱,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内心没有爱的人,你无法体会那种感受……如果世界上连爱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毁灭掉好了!”我的眼眶里已经盛满了泪水。第一次,我感到这样无助……原来人的生与死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竟然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是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事……
“潘多拉,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处境比较好,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莎乐美的语气逐渐软了下来,我相信,她一定开始动摇了!
我又燃起了希望,擦掉泪水继续劝她说:“我没有跟你谈条件,我也没有教训你……但是我想说,你说我会伤害木王一,你说我让他痛苦……可是现在呢?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母亲受伤却无能为力,明明知道自己有能力救她却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这还不够让他痛苦吗?这些痛苦都是你带给他的!你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保护他,实际上却让他陷入了自责内疚之中,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很可笑吗?”
“够了!潘多拉,我不想再跟你争辩,这件事到此为止!”莎乐美似乎被我的话给激怒了。
<small>莎乐美!让我见莎乐美!为什么你们不让我见她?你们有什么资格阻止我?</small>
<small>妈妈,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来救你的……</small>
木王一的内心在绝望地啜泣。
莎乐美她怎么会那么绝情……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早就被木王一的真情所感动了吧?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木王一不能失去母亲,我知道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一定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莎乐美,我觉得潘多拉说的没有错!你不能见死不救!”让我意外的是,世湮突然插话进来,“木阿姨已经得到了惩罚,但你不应该阻止木王一去救他的母亲!你没有资格那么做!”
我感激地看着世湮,这个朋友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帮着我……谢谢你,世湮……
“我也觉得潘多拉说的没错……”麦兜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的责任是要拯救这个世界,然而当这个世界没有了关爱,没有了亲情,没有了同情,那我们还要这样的世界做什么呢?”
麦兜看向端木:“喂,你说句话吧。”
端木托着下巴,往前走了一步。他仔细打量了我一会儿,说:“莎乐美,我虽然仍然怀疑这个女生的身份,但是我也赞成她的话。失去最爱的人就是对那个人最大的伤害,既然你是要保护木王一,你就应该让他救治他的母亲。”
还有之前怀疑我的陌生男人也说道:“木阿姨的确应该得到救治。”
“你们……你们……”莎乐美显然没有想到那些人会站在我这一边。
“莎乐美,你听到了吗?如果你能够了解人类的情感,你就不会狠心地看着木王一失去母亲!”
“够了够了!”莎乐美打断了我,“我算是服了你们这些人了,要是我还不同意,好像我都禽兽不如了。既然如此,好吧,我就违背一次政府的意愿,允许木王一为他母亲做手术,但是他的母亲能不能够就此脱离危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太好了!我们的劝说总算起了作用!
木王一,你一定行的,你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母亲!
“阿木,你去告诉木王一,他可以为木阿姨动手术了。”
“是。”
一个警察跑进了电梯。
“现在你们满意了吧?”莎乐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谢谢你,莎乐美。”我由衷地说。
“哼,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莎乐美又恢复了冰冷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说,“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木王一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我代表木王一谢谢你。”
“你没有资格代表他!”我不知道自己的话为什么会惹得莎乐美这么生气,她强调,“你记住,你和木王一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允许你再跟他见面。”
“为什么?你没有资格那么做!”我的心又一次跌落谷底。
不能跟木王一见面?我不会同意的……绝对不!
“我有没有资格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在这座城市里,一切都是由我掌控的!”莎乐美冷笑起来。
可恶!
我不甘心,却无能为力。我现在恨不得打碎这块玻璃,可惜的是,我的力气实在太小了,要打碎它是不可能……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那样我就不会自私地让木王一跟着我离开,木阿姨也不会有事。
只是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拥有让时光倒流的能力,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能力。
<small>太好了,终于可以给妈妈动手术了。</small>
<small>妈妈,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small>
木阿姨,你要等着木王一啊,你一定不能出有事……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现在这种时候我只能静静等待了,莎乐美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我该怎么办?我抱着双腿,任凭泪水默默地从脸上滑落。
<small>好了,妈妈,我们已经到手术室了,现在我就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不要害怕,没事的,一切都会顺利的。</small>
<small>已经打了麻药,一会儿就不痛了。</small>
<small>嗯,现在的血压稳定下来,可以取子弹了。</small>
<small>啊,幸好没有击中心脏……我得小心旁边的动脉……啊!找到子弹了……可是子弹离动脉好近,怎么办?怎么办?</small>
木王一的话,让我不禁回忆起他和木阿姨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不管别人怎么误解木王一,木阿姨总是温柔地替他解释,她是世界上最了解最爱护他的人……因为有木阿姨的存在,木王一才会健康地长大……
老天爷,你怎么忍心让这么善良的人死掉呢?你一定要保佑木阿姨,请你保佑她!
我咬着手指,不住地祈祷着。
木王一,你不要紧张,你一定行的!加油,木王一!
<small>啊,院长来了。</small>
<small>谢谢你,院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小心的。</small>
<small>好了,捏住它了……我要小心地把它拿出来……深呼吸深呼吸,不要紧张。</small>
<small>啊,我成功了,子弹拿出来了!快快快……止血……没事了,太好了……现在只要缝合伤口就可以了。</small>
好像成功了!太好了!我的祈祷好像起了那么一点点作用……
亲爱的上帝大叔,谢谢你的保佑,谢谢你!我又忍不住掉泪了,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木阿姨就这样死掉,我该怎么去面对木王一呢?
“看起来应该没事了吧?”世湮对我说,“潘多拉,你听,木王一把子弹取出来了,不要伤心了。”
“是啊,潘多拉,你不要哭了。”麦兜也安慰着我。
我看向他们,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脸。
“谢谢你们,我现在好多了。没关系,就算见不到木王一也无所谓了,有木阿姨陪着他我就会很安心。”
只要木阿姨还在,木王一就不会有事的。
然而,事情并非我们想象中那般顺利。
<small>咦,这是什么?</small>
木王一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
<small>这个是……不可能,不会的!</small>
我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听木王一的口气,好像非常非常严重……到底怎么了?
<small>这是肿瘤……怎么会……在血管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肿瘤?怎么可能!妈妈的身体一向很好的……</small>
我突然想起来了,莎乐美说过,在木阿姨的体内存在着什么“癌变炸弹”,莫非那个炸弹真的爆炸了?即便时间倒退,也不能够挽回吗?
不……不会的……
我吓得失魂落魄,不停地拍打着玻璃,大喊:“莎乐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木阿姨的体内会有癌变炸弹?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但这一切都是木阿姨自己的选择。在进入这座虚拟城市之前她就跟政府签订了协议,政府在她的体内安装了癌变炸弹,如果她违抗了政府的命令或是做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政府就会引爆她体内的癌变炸弹。”
“你们……太过分了!”
我感到呼吸十分困难。我没有想到,政府居然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small>这些肿瘤全都长在血管上面,没有办法切除……没救了……癌细胞很快就会扩散到全身……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用……妈妈,对不起,都怪我没用,我是个没用的儿子……</small>
才不是,你才不是没用的人!木王一,你不可以那样诋毁自己!
我多么希望他能听见我此刻的声音,多么希望我的话能够传达到他的心裏。
然而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整栋大厦里的人也异常安静。
我静静地流着泪,呆呆地望着大厦外灰暗的天空,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了。这一刻,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也许,世界末日真的快来了吧?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不就是世界末日吗?
我真的不明白,木阿姨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悲伤,捂着脸放声痛哭,眼泪落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大厦里只听得见人们的呼吸声和我的哭泣声……
许久之后,再次传来了木王一的声音。
<small>没关系,妈妈……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找到医治你的方法,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嗯,不要担心。</small>
<small>妈妈,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等我找到治疗你的方法,就立刻给你动手术。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small>
没错,不能放弃希望,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救呢!
“莎乐美!你一定知道救治木阿姨的方法,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我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莎乐美却异常沉重地说:“引爆了的癌变炸弹是无法进行医治的。除非把她全身的血管全部换掉,但这在人类的手术中根本没有办法完成。我们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要在人体内安放那种东西?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心裏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不要,不要接受这样的事实!
“人性这种东西无法保护世界。”莎乐美固执地说,“这个世界有无数黑暗的东西,有无数黑暗的人心。政府也是出于无奈,为了防止这些人背叛政府,出卖政府的机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所以你们就不管别人的死活?”我嘲讽地说,“保护世界?不要搞笑了,肆意伤害别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保护世界?”
“闭嘴,潘多拉,政府的事不是你可以随便评判的。”
“我只是认为这不公平。你和政府说是要保护木王一,但是你们却将他囚禁在一个牢笼里,让他在一个虚伪的世界里长大,他根本就不幸福。而现在,他唯一的亲人也被你们夺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保护吗?你们问过他的意见,尊重过他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找不到更合适的方法!”
“那你们当初就不该那么做!”
<small>妈妈,我一定会找到治疗你的方法的,我一定会找到的。</small>
就在我和莎乐美针锋相对的时候,木王一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没心情再跟莎乐美争论,又坐回到墙角,莎乐美也安静了下来。
木王一,他现在在哪儿?他一定伤心透了……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对不起,木王一,我才是那个没用的人。
<small>找到了!就是这本书!当初教授说过,这本书里囊括了世界上所有治疗癌症的方法,我一定可以找到一种合适的方法来治疗妈妈的病。</small>
木王一还没有放弃?太好了,木王一,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治好你妈妈的。
<small>癌变炸弹?对了,那天莎乐美说的就是这个东西,他们在妈妈体内安放了癌变炸弹,原来在这本书上也有记载。</small>
<small>没有方法可医?</small>
<small>不会的,一定有方法的……一定有……</small>
没有方法可医……
这句话将我彻底地打入了黑暗之中。
<small>不……我不想放弃,我不会放弃……</small>
<small>没有……通通都没有……怎么会这样……</small>
<small>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治不好你,我好没用,我是个没用的人……</small>
<small>妈妈,你不可以死,你要是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small>
<small>妈妈……妈妈!</sm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