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承诺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我保证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毁了你的,我要他们十倍奉还。”他的手再次拂过我擦不尽的泪,望着我。他说出的话,笃定有力,如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长久以来,我戴上面具,全副武装,设法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不让人发现,触碰。可是,现在的我暴露了。当我无所适从时,他说,保证不会让我独自去面对。
我看到在他背后,七月悄然地坐了起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然后轻轻地朝门口走去,带关门。
我闭上眼睛,仿佛觉得一切是场梦。没过多久,我再次睡了过去。方须臾也很疲倦,他在我睡着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们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去的,我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病房内弥漫着粥的清香。
“早。”七月微笑着舀了一碗粥,一边吹着,一边跟我打招呼。
“嗯,早。”我看着她轻笑着回应,嘴唇干涩,笑起来有些费力。
“有力气洗洗吗?”旁边的柜子上放着新买的牙刷、杯子、毛巾,一切准备齐全。
我正准备夸七月细心,她就像猜到我的心思一般说:“哦,他买的。”
原来是方须臾买的。我翻身起来洗漱,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我洗漱完坐回床上,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七月见我吃完,低声笑了,接过空碗,眼睛里有一丝水雾:“吃得像只小猫,你这模样倒是怪可怜的。”
“你知道的,那个人怪怪的。他问我你出了什么事,我全说了,别怪我。”七月喃喃地开口,神色有些怅然所失。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来回穿梭的汽车,不知道在想什么。窗外晨色柔和,清冷的冷空气在玻璃上蒙了一层雾。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七月回头跟我说道。
“我会的……”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行人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心底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跟着一起走远。
原谅?做不到原谅啊,怎么去原谅呢?何况是方须臾。
不知过了多久,七月的高跟鞋声经过我身侧,走出了病房。接下来,是厚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个人站到了我身后。
有双手扶上我的肩膀,轻轻地圈住我,我低头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双手,以为自己看错了。我顺着那双手,自下而上看上去,骨节分明,手腕处戴着银色的手表,正在轻轻地颤抖。
肩上一沉,方须臾拥抱住我,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呼吸声喷在我的耳根后。他似乎很难过。
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嘈杂的人声,刺耳的鸣笛,路人说笑的声音,我全都不在意。身后这个轻轻拥着我的男生,让我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我只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像悲伤的河流,我仿佛要随着它沉下去,溺死。
所有的风景都成了背景,天空和地平线在眼前交织出明亮的颜色。
他微微启唇,在我耳边说道:“对不起……”
我心中一痛,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不知他为何道歉,他那样无助地说出来,好像在深深自责。我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
他将我拥进怀里,重复说着“对不起”。所有的话,只剩下这三个字,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说尽了一切。听着他的语气,感受着他温柔的拥抱,我只感觉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气,难受得厉害。
他,知道是锺嫚儿做的了吗?
他,在为那次聚会牵扯到我,道歉吗?
说来奇怪,我们两个人只要碰面就会针锋相对,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我本想握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回了,只是选择默不作声地陪着他。
似乎内心有块沉睡千年的寒冰瞬间融化成水,化成涓涓细流,在心田缓缓流淌。
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叫温暖的东西。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披盔戴甲地守候我。
那些他没有说出口的为难和委屈,那些我受到的伤害时他的努力和承担,那些他努力走进我的世界的时光,我统统不知道。
——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因为我在乎。
方须臾,我是不是,同样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