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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蔚,还恨你爸爸吗?”清姨问我。

我摇头:“不恨。”

“那就好。”她背靠进沙发里,那根细长的女士烟燃尽了大半,烟灰缸里是一截薄薄的烟灰。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末了,起身说道:“你们聊,我去看看老方。”

“我也去。”不知道方崇衍什么情况,我也挺想去看看的,所以跟着她往二楼走去。方须臾收了茶杯,跟在我们的身后。

推开门,方崇衍闭着眼躺在床上,脸颊蜡黄,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他鬓角的白发似乎更多了,扎得我眼睛疼。

方崇衍不再年轻了。我身边的亲人,他们都在一天天老去。我的心有丝颤抖,半天才觉得喉间苦涩,眼眶酸痛,很难受。早就能料想到的,不想去确信,在时间面前,有何仇怨不能随风而去?

方须臾告诉我,清姨一直想跟方崇衍在一起,但方崇衍不愿意耽误她。老一辈有他们的爱情故事,那些故事比清姨抽的第一口烟还绵长。

清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已经忘记时间了。没有心情吃晚饭,担心方崇衍的身体,我打算在这儿睡一晚。

晚上,我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喝着咖啡,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灯塔出神。如果任性不能得到原谅,想必我罪孽深重。

我给沈淮打了一个电话,念璇咿咿呀呀地在话筒那头想叫人。听到远方亲人的声音,我心裏暖意浓浓。

关了灯,窗外的海面依旧黑沉沉一片,藉着灯塔的亮光,我看到雨又飘了下来。

走到阳台,看向苍茫的海面,哗哗的海浪声,像谁在哭泣。我坐在藤椅上,衬衫被细雨打湿得重了颜色,耳旁有人弹奏起清脆的钢琴声,和着滴滴答答的夜雨,是一曲《月夜》。琴音凄婉冷清,缠绵不尽,带着化不开的愁绪和凄迷,曲终,又续,乐音渐缈。

后来,钢琴声没了,感觉头顶没有雨飘落,而四周还是一片氤氲水汽,我抬头看着头顶一柄墨黑色的雨伞,又转头看向身后。方须臾见我回过头,用肯定的语气询问:“在听海浪声!”

我呆呆地看着他,是真的,又仿佛在梦里。

我漫不经心地一笑:“是,我在听海浪声。”

“好听吗?”他问。

“不好听。”我记起小时候,这样的问题我同样问过他,我用他的答案回答他,“像有人在哭。”

伤心的时候,听海,海就在哭。

“你爸爸醒了。”他告诉我。

“嗯,我知道。”方崇衍八点醒来的,吃了一碗饭,喝了一杯水,上了一趟洗手间。我没有去看他,但我清楚这一切。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裏?”我不回答。

“为什么下雨不打伞?”?我还是不回答。

一件外套披在我肩膀上,?我看了一眼自己才反应过来。衣服本来就薄,现在又被细雨淋湿,紧紧贴着身子,玲珑的曲线一目了然。我红了脸,不动声色地将外套拢了拢。

方须臾将伞举在我头上,随手取下旁边壁挂上的毛巾递给我,慢条斯理地说道:“擦干头发再回答。”

我没有接毛巾,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明白拗不过我,但也不多话,一下一下帮我擦头发。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梦想?”他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