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是他唯一一张笑的照片。我才发现,原来他也会笑。他笑得如三月的春风。我抱着他的墓碑,哭得像失去了全世界。
锺嫚儿看到哭倒在地的我,指着我,嘲笑道:“可怜虫。”
没错,我是一条可怜虫。
“我说过别跟我抢,看吧,你也得不到他。”她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喊道,“我们都得不到他!我没输!”
她笑得像个胜利者,可她的眼泪骗不了她自己。
“你干什么!”陆风冲过来,一把推开她。
“我永远没输过!”锺嫚儿步步后退,含着眼泪笑着叫嚣。
是的,我们都输了。
死去的方须臾,不留一句话,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从墓地回来后,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很久没去上班,老费叫嚷着要开除我。我关掉手机,把头闷在被子里,开就开吧。
今年,又下起了大雪。
沈淮叫我回家过年,说念璇时常念着我这个姐姐。
还记得上次见她时,她才刚学会走路,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常常没走几步就摔一跤。
摔了跤她也不哭,只是对我张开双臂,喊着“姐姐抱抱”。抱着念璇的时候,我总想起妈妈,也才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那些过去,抵不上现在。
过年的时候,我就真的回了家。
我看着怀里的念璇,像是搂着新生的希望。此后的日子,她都是我的寄托,我要为沈淮和念璇,好好活着。
我的爱情和友情,苍老得只剩下回忆。唯有亲情,是我唯一的慰藉。
听邻居说,林嘉轩跟一个混混争抢女生,闹得很大。那个女生在争斗中为了救他死去了,林家赔了那户人家一笔钱。林嘉轩为了赎罪,去了西藏。听说,西藏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天堂能宽恕灵魂,洗涤罪恶。
过完年,春节期间我在家里翻相册,相册里的妈妈笑得很美,相册里的林嘉轩还是年少干净的模样。
翻着那些相片,翻过去了那些回不去的岁月。
我在合上相册的那一刹那,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我一眼就认出是谁发的。
上面只有一行简单的话——
小蔚央,我回来了。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已经很久不流泪。看到七月短信的那一瞬间,我又落泪了。
大年初八,我离开花城回C市。我走在和七月初遇的街区,以前的流浪猫多了起来。我拿出口袋里的饼干,碾碎,喂它们。有一只猫上前舔了舔我的手指,其他猫看到没有危险,纷纷围着我要食物吃。
它们终于信任我这个陌生人。
“呀……啊呀……咿……”那个流浪汉伸出手,咿咿呀呀地指着我,好像认出了我。
“你还在这裏吗?”我问他。
他佝偻着背,傻兮兮地笑。他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衣服依旧油腻腻的,但比很久之前干净不少。
“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之前还以为你是……”我笑了笑,看到他手里有几个面包,问他,“是好心人给的吧?”
他双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突然朝我递出一个,激动道:“呀,呀……啊……”
他见我没反应,突然一把塞进我手里,我意识过来他是让我吃。
我想拒绝,但看到他那兴冲冲地伸出手指着面包咿呀着,眼神里全是焦急,我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心也一并温暖起来。
“很好吃。”我干涩的嗓音呜咽道。
他的世界很简单,很美好。
事实证明,他并不是一个“疯子”。
疯了的是我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