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人听曾一杰说任越与秦湛有了争执时,一开始是不信的。
曾一杰却补充说,争执的原因似乎是因为徐娇娇,而任越早与徐娇娇在一起了。
李佳人嗤之以鼻:这听起来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任越和秦湛两人的关系,是徐娇娇能轻易破坏得了的吗?
李佳人曾经试图与秦湛争宠,却碰了硬钉子。任越当时说的话她至今还记得:“女友可换,兄弟不可欺。这辈子能让我与秦湛之间生出嫌隙的人是不会出现的,这一点上你就不要费心了。”
李佳人不甘地问:“他要是个妹子,你是不是二话不说就娶了?”
任越冷笑:“当然。”
李佳人被吓了一跳,自那之后再不敢提这些,只能想尽办法让任越多陪陪自己。
这叫让她如何相信,任越会为了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女生与秦湛闹翻?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秦湛一连几天愁眉不展,任越却并未陪在他身边。
李佳人去问当初给她出谋划策如何拴住任越的卓妍——任越的前女朋友:“为什么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他还是和我分手了?现在他却为了那么一个黄毛丫头连秦湛都抛弃了,究竟为什么?”
卓妍了解任越,也了解他的各种喜好,以及每一任女朋友。
她不会直接劝分,而是作为“狗头军师”,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指使女方去“作”。在成功拆散了任越的几任后,卓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新目标,便不再理会任越这边。
对于李佳人的疑惑,她也只是随口应付:“因为你作得过头了。不如低头服软,认错看看?”
心思活络的李佳人随即就在教室门口堵住了任越:“我想跟你谈谈。”
任越淡然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可谈的。”
李佳人眼泪瞬间填满了眼眶,看上去楚楚可怜:“我有一些话,说完就走。”
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张望。
任越无奈地点头。
李佳人进一步说:“我们去南门那边的咖啡屋坐一坐好吗?以前我们经常在那里一待就是半天……”不待任越拒绝,又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难道连我最后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
其实在哪里任越都已无所谓,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于是不置可否地点头。
两人刚一坐下,李佳人指着照片墙上花花绿绿的小纸条说:“你看,我们以前来的时候,一起写过的小纸条还都贴在墙上。”
任越沉默不语。
李佳人看他态度如此冷漠,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以前是我不对,阿越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我不会再要求你放弃你的爱好,只陪我。你说的我的那些缺点我都会改……”
任越忙截住了话头:“你今天如果是为了讲这些,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不是说了好聚好散吗?佳人,这样的低姿态并不适合你,你应该高昂着头,笑着把我抛诸脑后。”
“阿越,坦白说,你喜欢过我吗?”李佳人不甘地问。
任越沉默。
李佳人纵然百般柔肠,也被任越的态度惹恼。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抽噎着,但因动作过大把桌上的咖啡碰倒,刚好洒到了任越的裤子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无故遭殃,任越却也没办法对她生气,只得匆匆忙忙去衞生间清理,而他的手机则落到了桌上。
李佳人立马拿起手机,给徐娇娇发了短信:<small>10分钟后南门外等你来。不见不散。</small>
徐娇娇回复:<small>好。</small>
李佳人盯着屏幕,恨恨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这两条消息删掉了。
待任越回来,李佳人换了策略,不再一味哭泣,只故作伤感地回忆两人过往:“那时候追你,我朋友们都是不赞成的。他们就像你刚说的那样,认为我应该高姿态地等人来追。”
任越连连点头道:“你朋友说得对。”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你的好!”李佳人越说越激动,“你那么温柔、那么绅士,相处时会让人感受到无比的幸福,好像被你捧在手心裏。”
听他这么一说,任越不由得想吐槽过去的自己。早知道如此,那时候装什么绅士?
也就是这句话,让任越确认他们从未走近过——但凡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所谓绅士,不过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疏离。
白瞎了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李佳人竟然一点都没感受到。
“是这样,我并不反对你回忆过去,但是我有事……”任越不由打断道。
他哪有工夫听她聊闲篇?还不如与徐娇娇谈天说地。
遭遇前所未有的冷遇,李佳人不禁问道:“又没要你干什么,做一下我的树洞能怎么样呢?还是你说的好聚好散,难道我们不可以做回朋友?如果是朋友,你会连最起码的尊重和关怀都不给吗?”
若想撕破一个人的脸面,不如等分手时再来看她——任越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如果是做朋友,那先把你对我的心思放一放好吗?如果再谈感情,我就真的要走了。”
李佳人一时脸色由红转白,正要发怒,然而她看了看手表,马上控制住情绪,伤感地说:“相处那么久,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就当是最后一次,你好好和我说话,再送我回去一次,行吗?”
任越无可奈何地说:“说好了,是以朋友的身份送你。”
李佳人低头咬牙,整理好了情绪后,笑着说:“好。”
徐娇娇一接到任越的短信就火急火燎地往南门赶,寻思他有什么急事。
要知道,从教学楼到南门,哪怕骑着车也得七八分钟。正常情况谁会只提前10分钟约见呢?
徐娇娇万万没想到,将将刚刚赶到南门,便看到与前任走在一起的任越。
瞬间,她的心好似被针扎一样,猛地抽痛起来。
不需他人多说,徐娇娇也知道自己与任越的前任们有着多大的差距。也是这个原因,当初她才把心事藏了那么久。
当任越牵起她的手的那一刻,她心生巨大欢喜又惶恐不安如坠梦中。毕竟那时候,任越刚与前任分手,正处于情绪低潮期。而她在这时走近他,谁能说得清他那时的举动,是出于心动的喜欢,还是一时伤心的移情?
如今这份疑惑被无限制放大,徐娇娇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向前还是退后?
这时,李佳人张望过来,似乎看到了她,挑衅笑了一下,抬头冲任越说了什么。
离得有些远,徐娇娇看不到任越的表情,却见到李佳人笑得花枝乱颤。接着,李佳人垫脚,挂着任越的脖子不知说了什么话,语罢,又猛地吻了上去。
然而任越并没有拒绝。
那一刻,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愤怒和悲痛好似都实质化,齐齐压在了徐娇娇心头。
特意叫她来看这一幕,是为了拒绝她吗?徐娇娇自认并不矫情,如果任越无意,大可直接和她坦白,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是羞辱吗?
她骑上车,绝尘而去。
李佳人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含笑,很为自己这一手自得。
蒙在鼓里的任越拿出纸巾擦嘴,皱眉道:“分了手你也不必强吻吧?看来朋友也没得做了。”
李佳人一改此前的忍气吞声,扬眉道:“谁要与你做朋友?我们要做情侣!”
“不可理喻。”任越生气道,“不要再来找我了。”
李佳人道:“也可能是你先来找我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任越看也不看她,掉头就走。
他不知道的是,本来还在暧昧的温室里含苞待放的小爱情,却遭遇了暴风雨。
徐娇娇一路强忍着,一直到了宿舍才开始号啕大哭。等到童瑶上完课回来,徐娇娇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童瑶很想和她抱头痛哭一场,然而最终还是默默陪着她,又叫了一大堆外卖。
何以解千愁?唯有吃。
徐娇娇一边吃一边哭一边痛骂:“还以为他有一双慧眼,会发现我的内在美,没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仍然是个渣滓。他们不是都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这么亲密?”
“我当初说他们蛇鼠一窝,还真没有看走眼。娇娇,你只是一时明珠蒙尘,他有眼无珠不懂得欣赏,是他的损失。”童瑶安慰道。
徐娇娇一手抓着虾,一手拿着蟹脚啃,间或呜咽一声:“瑶瑶,我们怎么这么命苦?”
“唉,同病相怜。”童瑶被勾起伤心事来,也狠狠咬了一口蟹脚,咯嘣脆,“早知道应该学其他女生,看看星座、算算流年的。”
这么一唱一叹,待将两斤小龙虾、一斤螃蟹、两斤猪脚吃完,两人已经眼睛、鼻头、嘴巴红红的,分不清到底是哭的,还是辣的。
徐娇娇终于想通:“以后我们都不要理他们了!”
童瑶知道徐娇娇已暂时缓了过来,点头道:“嗯!”
任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步了秦湛的后尘——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路上碰到,徐娇娇也对他视而不见。
同样焦虑的秦湛与他碰杯,自嘲道:“难兄难弟啊。”
任越不服:“娇娇才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秦湛帮他理思路:“近两天你都做了什么?仔细想想,一件都别落下。”
任越迟疑道:“之前李佳人来找过我一次,想要重新在一起,不过我没答应。不会刚好……”
秦湛嘲讽道:“前任永远是最大的敌人,这句话你知道的吧?现任都还没着落呢,你还敢单独跟前任谈人生?”
任越正要分辩,秦湛又说:“别再用只是朋友那一套来自欺欺人了。”
任越气急:“跟你说不清楚,我去问问李佳人。”想到两人分开时李佳人那副嘴脸,任越头都大了。
出乎意料地,李佳人看到他时,欣喜地问:“阿越,你来找我复合?”
“我说过不可能的。”任越毫不留情地打断,质问道,“你是不是去找徐娇娇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李佳人心虚地说:“也没说什么。就是那天用你手机给徐娇娇发了短信,让她到南门……”
任越想到她当时的不对劲和突然一吻,脸一下子就白了:“李佳人,你一定要使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一再刷新我对你的认知?对,你以前是有些毛病,但那也是美女的通病,无伤大雅。可是你现在耍心机伤害娇娇,就太过分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徐娇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我!”李佳人红了眼睛,“是,你总是迁就我,可都是在我要求下的嘘寒问暖,都是面子工程。你虽然从来都是嬉笑着的,可总是外热内冷。我向你倾诉,你的回应也都很敷衍,以为我感觉不到吗?我一直以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可是碰到徐娇娇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也会主动聊天,也会逗女孩子笑,偶尔犯蠢,像大多数恋爱中的男生一样!而你对我如此,不过是因为不喜欢我罢了!”
任越目瞪口呆,心不由得悬了起来,似乎李佳人的下一句话就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李佳人看他的模样,幽幽叹气:“看来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喜欢上了徐娇娇,尽管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才没有对她动心!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任越下意识地反驳。
李佳人看了他好一会儿,怜悯地笑道:“你说得对,你们只是朋友而已。”
任越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开,边走边思索:徐娇娇完全不是他的“理想型”,他们为什么说自己是对她动心了呢?不过是他懂的她感兴趣,她讲的他都爱听,有相似的品位和三观……如此罢了。
此次情伤,童瑶看似豁达,然而内里却是与徐娇娇一样,血槽空了大半。
两人很实在地在宿舍里颓废了几日,在终于要发霉的时候,决定抖擞精神,“买买买”。
不得不说,在愉悦自己这件事情上,女生的手段都是通用的。
而P大是真小,即便是逛个商场,童瑶与徐娇娇也能撞上一个人乱逛,看似无比寂寞的许晴。
许晴有些心虚地低头,想装成没看到她们。
童瑶却快步走了上去,叫住了她:“许晴。”
“怎……怎么了?”许晴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童瑶解释:“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当初你和那位在一起,我不该擅自动粗,又当众羞辱他。虽然我本意是好的,一根筋地想为你出气,却忽略了你的感受。哪怕我对他有再多的意见和不满,也不应该你没经过你的同意,直接给他难看,让你更加难做。”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后,才能明白得更加彻底。就像没吃过胡萝卜的人没资格说胡萝卜不好吃。
童瑶每说一句,许晴的头就低一分。等到童瑶讲完,许晴完全崩溃,蹲下身抱头痛哭,边哭边说:“对不起……”
徐娇娇有些没好气地说:“差不多得了。瑶瑶好心向你道歉,你这么一哭,是为了让大家觉得她在欺负你吗?”
“不,不是的。”许晴抽噎道,“我当时冲动地从宿舍搬了出去,一定很伤你们的心。其实我一搬出去就后悔了。想到你们不会原谅我,我就更加难过。虽然明知曾一杰并不喜欢我,我和他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可我也只能试图与他更亲密,因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所做的是有意义的……”
童瑶道:“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而是恨铁不成钢。”
徐娇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傻……”
“后来,睡衣party的照片无意中被他发现了……”许晴红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掩面道,“他偷偷把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上,又无中生有地造谣……其实我那天回宿舍是想要解释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始终开不了口。后来你们要我交出钥匙,我一时气急,鬼迷心窍,做了一件对不起娇娇的事情。”
徐娇娇诧异地指着自己,问:“我?”
许晴点头,号啕大哭道:“我把你和任越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曾一杰,他又把消息告诉了任越的前女友李佳人,因为李佳人一直想要跟任越复合。”讲到最后,她只会一声声地说“对不起”。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只是徐娇娇早已没了计较的心情,她平静地说:“你最应该说对不起的是瑶瑶。至于我和任越……只能说是缘分未到。我虽对他有心,然而他并不见得对我有意。”
童瑶拍了拍徐娇娇的肩,附和道:“当初曾一杰的事情,说到底我也有错,太自作主张了。照片的事,你也不是有意的,就算了。而且不是还有个好的结果吗?”
徐娇娇在中间拉拉这个,又拍拍那个:“好了好了,就这点事情,难道我们还要互相道歉个没完吗?”
许晴摇头:“不只是道歉,更是感谢。我太多年没有遇到喜欢的人,难得有一个男生肯接纳我,就欢喜得失去了自我。其实仔细想想,曾一杰对我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出于对我的喜欢呢?我不过是他免费的跑腿和保姆,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他搭上系花,瑶瑶教训了他之后,我又无条件地原谅他、信任他,就想让他看到我的好……”许晴抹了抹眼泪,接着说,“没想到他变本加厉,还把失败都归咎在我身上——之前他因为造谣被处分,硬说我是扫把星,给他带来了厄运。”
童瑶听得火冒三丈,摩拳擦掌道:“欠调|教吗?”
徐娇娇却听得来劲:“其实……他的内心才住着一个封建年代的小女生吧?”
三人同时想象了穿着花裙子的黑脸曾一杰,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童瑶先笑出了声:“世界如此美好,奈何奇葩丛生?”
历经几个月的吵吵闹闹,三人此次重聚,一番剖白后,关系反而更亲密了。
这些年的默契也还在,童瑶和徐娇娇齐声邀请:“回来吧!”她们望着许晴,神情真挚,笑容灿烂,让人心裏暖暖的。
阴霾多日的心情终于有阳光照了进来,许晴抹了把眼泪,认真地点头:“嗯!”
许晴当天就在童瑶和徐娇娇的帮助下搬了回来。
徐娇娇感叹道:“终于又回到了三剑客时代。”
童瑶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娇娇,看来你有自信在我手上过三招了?试试看?”
许晴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娇娇你还是老样子,身板小,口气大!”
徐娇娇有个江湖梦,是大家住进来第一天就知道的。在见识了童瑶的身手后,一直叫嚣着要组成三剑客。
当时尚未认清她想象有多奇特的童瑶好奇地问:“那又怎样?”
“接下来当然是要离校出走……哦不,是左手笛右手剑,荡尽江湖不平事。”徐娇娇发大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