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人,”小黛玉娇嗔地打了他一下,“喝口汤都那么急,也不知道悠着点。”
“道姑,你走吧。”他把空碗递过去。
小黛玉却不接,而是低头看看炉膛,大惊小怪地说:“肖公子,该添炭了,灰也该扒一扒了。”
他拿起块炭,刚要往里扔,小黛玉从他手上拿过来,兀自扔进去,又拿起火鈎子扒炉灰。
她每扒一下便似乎是不经意地触他一下。一阵骚动袭来,他忙用双手捂住胯间,闭上眼忍着。片刻,他呼了口长气,微微睁开眼。
女人的几绺头发在眼前晃;低低的领口几乎遮不住乳峰;细细的腰肢左右微微摇动。女人活动时,气味散发出来。仿佛嗅到一阵身体的幽香,他蹙了蹙鼻子,动动身子,传来了沉重的咳嗽声。
王三千出现在门口,叫道:“徒儿,出来吧。”
“来啦。”徒儿起身,笑盈盈地看了肖少泉一眼,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
肖少泉强压了一会儿,侥幸地出了口长气。又一阵骚动袭来,他硬撑着,直至额角渗出一粒粒的汗珠,只是邪念仍难以驱逐。他的脸激烈地抽搐着,独自默默地同一个牢牢地盘亘在心间的魔影竭力搏斗着,直至雄鸡报晓。
清晨,梁秋在吊嗓子。这是她已搁置了一段的晨修。
梁老板踱过来,说道:“今夜就演了,不跟少泉合练上一回?”
“用不着,演了这么多回,都是熟套子了。”梁秋说毕又吊上了嗓子。
晚上,卞梦龙边惬意地想着那傻票友如何为“金生金”又苦苦煎熬了这一白天,边来到潮州会馆。发给帖子的大多数是存款户,他在入口处笑容满面地应酬。
店员们携儿带女地往里走。老板请他们看名票友会串,不易。绅士名流们也往里走。他们多是往大旺钱庄扔了钱的。
小戏院里快坐满了。板牙也带着几个人来了。根据卞先生的吩咐,他和他的人这时穿着还比较斯文。
但化妆室里却乱了套。
梁秋正化妆。她心裏乱糟糟的,快出场了,许仙仍没到。孙老板急得团团转,埋怨道:“这个肖公子,干什么去了?到这时候了还不来。”
肖少泉这时正又困又乏地盘坐在炉前,大张着嘴喘着。
王三千指着炉子说:“肖公子,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千万不能前功尽弃,熬过了这一夜,金生金就算成了。”
肖少泉麻木地点点头。他明白,用不着熬过这一夜,只要今夜子时一过,三十六个时辰守满,他就可以解脱了。
这时,观众等得不耐烦了,板牙及其走卒在人堆里哄起来。
卞梦龙力图稳住,嘶哑地喊道:“别急,别急,扮演许仙的肖公子有点事,等等就到,等等就到。”
端坐在台下正中的梁老板终于沉不住气了,上了台,穿过前台,一掀月洞门的帘子,他火爆爆地闯入了化妆室。化妆即毕的梁秋急得直要掉眼泪。孙老板则干转没办法。梁老板直指着孙老板说:“你马上到他家找去,找到后叫他马上来!”
孙伯曦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冲出去,叫了辆马车就往肖家赶。肖家可不算太近,在城南把角处。马车一停,他跳下车双拳砸门。门拉开一条缝,探出王三千的脑袋。
“肖公子在家吗?”他急忙问。
王三千慢悠悠地说:“你问的是肖公子,他在家。”
“救场如救火!让他马上带上行头跟我走!”
“救什么火?”王三千怪笑了一声,“肖公子现在就正在火候上呢。不行,他哪儿都不去!”说着,砰的一声关上门。
“火候?”他茫然了片刻,赶忙打道回府。
外面的动静,肖少泉当然无从知道。行百里,半九十,剩下的这段时辰是最难熬的。三十多个时辰不曾合眼,不曾进食,他已困倦得难以自制,不住地掐自己的人中。
“汤来啦……”小黛玉端着碗汤一扭一扭地走来。
他几乎是抢过碗,一仰脖几口便灌了进去。待他一抹嘴,照例看见道姑又在蹲着笼火。今日她显得与往日不同,他伐伐眼,愣住了。
小黛玉头发散乱,只穿着内衣内裤。她扭过头来,娇滴滴地说:“为给你熬这碗汤,人家是睡着睡着觉从床上起来的。肖公子,奴家对你多尽心哪。”
他看呆了,木然点点头。腹间一阵骚动袭来,他急促地大喘气,直勾勾地盯着道姑,麻木不仁的意识像闪进了一道曙光似的,使他奇迹般地产生了罪孽深重的遐想。神魂颠倒的生命似乎已经裸|露出自己深奥莫测的隐秘——要从以往的荒谬中无可阻挡地复活,复苏。几天前的他,这几日被道法吞噬得杳无影踪,魂魄这时却回来了。
潮州会馆里,板牙及其喽啰大肆起哄。他这时才明白卞先生为什么要叫他这伙人穿体面些,否则其他人会看出来他们是被雇来胡叫的。
化妆室内,梁秋哭泣时,孙伯曦赶回来把经过说了一遍。“什么?”梁老板喊道,“什么叫‘火候’?什么‘火候’能比救场重要!这个少泉,请都请不动!”
孙伯曦低声说:“小的面子不够,是不是请……”
“看来只有白娘子去请许仙了!”梁老板猛回身,高叫一声,“梁秋!”
梁秋哭声骤顿。
梁老板往外一指,“你即刻去把少泉给叫来!”
梁秋点点头,起身便要去。
“我也去吧。”卞梦龙插|进来,“这次会串是我张罗的。”
梁老板一甩手,“也好,一起去吧。”
卞梦龙和梁秋急急往外走。他不打算迟缓了,从刚才所说“火候”中,他已明白是时候了。
肖少泉家里确实到“火候”了。
肖少泉面色通红,汗如雨下,急促地呼吸着,火辣辣地看着道姑。小黛玉则没事似的拨炉灰。
一阵强烈的骚动袭来,难以自制地用双手护住小腹以下,“啊”地轻叫了一声。
小黛玉回过身来,放下火鈎子,拢住了他,柔顺地问道:“肖公子,你是怎么啦?”
他偎在她的臂弯间,极其饥渴地看着他。而她则妩媚地看着他,一下下地摩挲着他的胸口,像是要平抚他剧烈的呼吸。又一阵强烈的骚动袭来,他眼中闪出兽|性的光芒,随着一声轻叫,防线崩溃了。他忽地翻将起来,把道姑压到身下,疯狂地在她脸上撕咬起来。
这时,肖家的门口已被敲开,卞梦龙拉着梁秋便往里跑。王三千知道,这时自己该干点什么,他阻拦着。卞梦龙凶狠地把他搡开,带着梁秋往客厅跑来。静守了三天,他实实在在等的就是这千金难买的一刻。
梁秋先冲进客厅,惊叫一声,她身后的卞梦龙也随之愣住了。
一对男女正在客厅的帐幔间交媾。
肖少泉进入巅峰状态,扭动间像野兽般长啸了一声。
梁秋眼一黑,软软地倒在卞梦龙的怀中。随之赶到的王三千愤怒地喊了一声:“大胆恶徒!”
正忘乎所以的肖少泉一愣,猛回头,凝固住了。
梁秋昏倒在卞梦龙怀中,王三千气得浑身颤抖。
小黛玉把肖少泉推开,拿帐幔盖住身体,捂着脸哇的一声哭起来。
“心不诚金则不成。”王三千拿着宝剑哆哆嗦嗦地走过来,“你守了近三天,本来今夜金将炼成,可你还差一个时辰也守不住,奸我女徒,必前功尽弃!”说着打开炉子一看,狠狠一顿足,拂袖而去。
肖少泉提上裤子过去一看:炉内何来金条,只有一堆乌黑的铁条。
他“呃”了一声,也软绵绵地倒在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