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王宇跟着马志进了大队长办公室,他把自己的身体扔在了办公桌旁边的床上,把头埋在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里。马志拿起水壶给杯子里续上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抬脚踢了一下王宇单在床沿外的长腿说道:“大个儿,你给我起来,说说你的想法吧。”王宇从床上坐起来,耷拉着脑袋说道:“马队,跟着你上了贼船,想下都下不去了。”马志喝了口水笑骂:“滚一边去,你要是不跟你老子死活闹着当警察,早就进税务局了嘛。”王宇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那还不是你老人家给带的,一转业就到了公安局,骑着两轮挎着枪,今儿一个杀人的,明儿一个撬门的紧着抓,兄弟眼红呀。”马志把茶杯放下,正色说道:“行啦,说说案子吧。”王宇脱了鞋盘腿上床,一边整理着被他压成扁片的草绿色被子,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这起命案看似现在毫无头绪,但是仍有几点值得注意的地方。第一,死者生前可能戴有戒指、手表,现在都不见了。从衣着来看很时尚,衣服鞋子的质地也不错,而裤兜内只有四块七毛钱,这不合情理,案件的性质应倾向于以侵财为目的的抢劫案件。第二,死者的长相属于漂亮的一类,她受到了性侵害,极大可能是由抢劫演变为QJ从而杀人。第三,死者反抗痕迹不明显,说明犯罪嫌疑人比较年轻,体质不错很容易就控制了死者。要么就是手持凶器逼迫,使死者不敢反抗,这点有伤情佐证。另外,不排除二人以上作案的可能性。第四,犯罪嫌疑人应该没有前科,因为现场没有掩盖痕迹的行为,文化水平也不高,留下的精斑物证就是证明。还有一点很重要,案发地很荒僻,死者不可能是被从远处胁迫来的。根据法医的结论,死亡时间大致在六月十六日的十二点至十四点左右。这个时间段,没有人能长时间胁迫一个年轻女性到荒郊野外而不被人看到。马志递给王宇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吸了几口说道:“还有一点,有人看到一辆出租车案发前后出现在现场附近,这个情况非常重要。”他又吸了一口烟,说:“小棠正在统计近几天失踪人员的情况,也许对查找尸源有帮助。”王宇把叠好的被子往正摆了摆,下地穿上鞋,对马志说:“我让崔海带人去了,但愿能摸回请况来。”他掏出裤兜里的传呼机看看,苦笑着说道:“马大队,两点半了,你是准备坚持到六点一块儿来呀?”马志恍然起身,拉着王宇往外走:“走走,忘了还没吃饭啦,后面许家巷砂锅饺子,我请客。”两个人从楼里出来,迎面碰上唐晓棠,她举起手里拎着的三个金属饭盒对他俩说:“没吃呢吧,我让我哥给咱们送的包子,我给你们送饭来了。”三个人进了办公室,吃饭去了。下午三点刚过,一个四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走进刑警大队的院子。他穿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工衣,后背已经显现出汗渍,这个男人进了院门就喊:“报案在哪儿报,我要报案。”唐晓棠手里拿着洗干净的饭盒,正好从水房里出来,听见他喊,招呼道:“来这边,跟我过来吧。”等他过来,唐晓棠把他带进了重案队的办公室。她让这个男子坐下说,男人顾不上往下坐,急不可耐地说道:“我的车没回来,快一天了,哎呀,咋办呀,你们快给我找找哇。”王宇进了办公室,点了根烟坐在床上,对这个男人说:“你说清楚点,不要急。”唐晓棠说道:“这是我们队长,你和他好好说下情况。”这个男人面向了王宇,边擦汗边说:“队长,我的出租车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回来,你说咋办呀。”王宇的眉头皱了一下,问他:“你是哪个公司的,司机是谁?”男子说道:“出租车是我自己的,是红色的那种,挂靠在达达公司,你们快帮我找找吧。”王宇问他:“这车都谁开呢?”男子有些急了:“上午我开,还雇了个女司机开下午和晚上,我们一人一把钥匙,她每天晚上十点把车停在我家楼下,第二天上午我开到十一点半,回我家楼下把车交给她,她给接着跑。”王宇一下站了起来,急忙问道:“你雇的女司机多大了,叫什么,和你是什么关系?”男子不耐烦了,说道:“她是同事的姑娘,叫秦梅,二十了吧,这个不重要,你们快给我找车哇。”唐晓棠扒拉了他一下走到门口:“咋不重要了,你的司机回来了吗?”男子哭丧着脸说道:“她能有甚事了,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没注意车回来了没有,那是东拼西凑了三十多万闹回来的,你们快给我找找吧。”王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急,现在就给你找,你现在带我去司机家看看。”他对站在门口的唐晓棠说:“去着车吧,我带他去趟马队那儿。”王宇回身对那个报案的男人说道:“你跟我来一下,咱们马上就出发。”带着他来了马志的办公室,马志正在接电话。王宇示意他有事要说,马志对着电话里说:“这边有事,你自己去找小常吧,”把电话撂了。王宇问道:“马队,是不是嫂子又不舒服了?”马志一摆手,对王宇说道:“没啥大毛病,这不是让她找你媳妇儿去了嘛,什么事儿?”王宇说道:“我给媳妇儿打个电话,让她到医院门口迎迎嫂子。”伸手去拿电话,马志挥手把他的挡手开:“行啦,她能找见,快说说情况。”王宇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对马志说:“我和晓棠让他...”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那个男人:“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连忙说:“我叫刘德才,阀门厂的。”王宇从桌子上拿起笔,扯了一张信纸,问他:“说一下你的车号,车里有什么特征?”刘德才说了车号,车的颜色,还有车身上的几处特征。王宇记录了之后,把信纸给了马志:“你安排找车这事儿吧,我带着他去趟司机家看看情况。”马志想了想说:“好,家里我安排,你去吧,把晓棠带上,有个女性方便些。”王宇带着刘德才去停车场找到唐晓棠,让她开着吉普车,拉着刘德才和自己,去秦梅家。刘德才指着路,让唐晓棠在一栋临街的统建楼前停下。王宇、唐晓棠带着报案的刘德才下了车,刘德才领着他们绕到楼后,到了一个单元门。刘德才往南边指了指:“我家就在那面第二栋楼,三单元302。”唐晓棠揄挪了他一句:“这么近,你也不说过来问问。”刘德才嘟囔着:“这女子可懂事了,我这不是相信她嘛。”天有点阴,楼道里堆满杂物,光线不太好。上到四楼楼道,顺着楼道走到最南面东户的门前,唐晓棠问刘德才:“刘师傅,秦梅家就是这里吗?”刘德才点了点头,唐晓棠用手指轻叩几下木门,问道:“有人吗?”门里传出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嗓音有些哑:“谁啦?来了。”门一开,一个瘦高个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口,他看着门外的几个人愣了一下。看见了刘德才,向他问道:“老刘,这是……怎么还有警察?”他看见了警服挺括的唐晓棠。不等刘德才说话,王宇把工作证递了过去,礼貌的说道:“刑警队的,找您有点事儿,咱们进家说吧,可以吗?”中年男子接过王宇的证件看了看,表情有些疑惑,他闪开门口往里退了一步,对王宇说道:“快进快进,家里地方窄,你们小心点儿,”把证件还给了王宇。王宇几人进到了屋里,中年男子关上了门。门厅的地方狭小,几个人站着有点转不开。中年男人对挤在门厅里的几人说:“进大屋,进大屋吧,”把他们让进了北面的卧室里。卧室里靠南摆着一张有些旧了的双人床,东墙立着一个五斗柜,也已经有些陈旧。西墙摆着一张坐垫有些塌陷了的棕色三人沙发,地中间放着个棕色木头茶几。唐晓棠正要往床上坐,发现在五斗柜上放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年轻女性的彩色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一件肥大的红色长袖纱衣,戴着一副大墨镜,右手叉腰,左手把长发抚在脑后,面对镜头开心地笑着。唐晓棠快速看了下王宇,王宇向她微微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王宇坐到沙发上,中年男子挨着王宇坐下,刘德才拉了把凳子坐在沙发对面。中年男子略有些紧张的问王宇:“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呀?”王宇拿出香烟来让他,中年男子摆了摆手:“戒了,气管不太好,谢谢。”斟酌着语句,王宇开始和秦师傅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