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福俊进了办公室,喊住从门口经过的柳俊梅,低声嘱咐了她几句,柳俊梅快步返回了审讯室。坐在审讯椅里的胖子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望着对面办公桌后面的闫福俊,还没有决心,把他知道的事儿说还是不说。闫福俊不着急,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悠然自得。两边坐着的秦晓勇和柳俊梅有些心急,这已经一个来小时了,从把胖子带进来到现在,胖子就一直在犹犹豫豫,始终没有开口。而闫大队也一点不急,还给他抽了两根烟,让他想好了再说,要不就别说了。就是个现行扒窃的案子,失主钱包里只有七十一块钱,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章嘛。把手里的烟抽完,闫福俊平静地开了口:“瓜蛋儿,出来多长时间了?”胖子抬起头回答:“刚出来半个月闫哥。”闫福俊像是挺不忍:“哎呀,那你这是累犯了,你这点儿够背的。”瓜蛋儿苦着脸说:“这二位眼生,我没看出来是咱们的人呀。”闫福俊一笑说道:“这不是就认得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把眼睛放亮点。”他站起来有些不耐烦地说:“行啦,没啥说的我去看看猴子,你俩是一块儿放出来的吧。”瓜蛋儿点头说:“是一块儿出来的,这不是出来闹个烟火钱嘛。”闫福俊“哦”了一声,就往审讯室外面走去。瓜蛋儿猛然想起来什么,挣扎着乞求起来:“闫哥、闫哥,你等等,我有事儿跟你说,有事儿跟你说。”闫福俊无所谓的说道:“你有事儿要说我知道,不过我不为难你,哥们兄弟讲情分讲义气,我能理解,你别难为自己。”‘瓜蛋儿不再犹豫,挺了挺身子说道:“闫哥,我给立个大功,这次能不能放我一马?”闫福俊想了想说:“有影儿没有啊,没影儿的事儿别耽误我的时间。”瓜蛋儿梗着脖子说道:“没影儿的事我能拿到这儿说嘛,我是真不想进去了。”闫福俊狐疑的坐了回去,对瓜蛋儿说道:“你才出来几天,能知道个啥呀。”嘴上说着话,脚底下碰了碰柳俊梅的脚,柳俊梅会意地拿起笔来,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和瓜蛋儿的谈话进行了半个多小时,闫福俊叫人来把瓜蛋儿带走,他领着秦晓勇、柳俊梅直奔三楼马志支队长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闫福俊直接推门就进,和正要出去的马志差点撞到一起。马志看闫福俊神色有异,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说,开口问道:“说吧,你这是闹住什么大货了。”闫福俊急促地说道:“’9.16杀人案‘的人头有了。”马志一把抓住了闫福俊的手臂,也有些不淡定了,他沉声问道:“说仔细一些,你是从哪儿摸上来的情况?”闫福俊指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秦晓勇和柳俊梅:“小秦和小柳上午抓回来两个猴将,其中有那个瓜蛋儿,你也认识他。这个瓜蛋儿刚放出来半个月,这回抓了现行,要是弄他个累犯,又得坐好几年,这小子想立功,把他知道的事儿说了。这是笔录,你先看看吧。“马志接过几张笔录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9.16杀人案”的案情,案件经过如下:XXXX年9月16日二十三时许,矿区公安处的民警接群众举报,捣毁了一处聚众赌博的窝点,带回来二十七名参赌人员。矿区公安处位于地矿局家属院东侧路边,是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座二层小楼,就是公安处的办公场所。全楼有十一个房间,把财务室、值班室、保管室除外,能够办公的也就六七个房间,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人,根本摆布不开,只得把一些人弄在院子里蹲着,派了三个民警看守。参与赌博的都是矿区的子弟,自然有人跑到公安处来说情,还有些附近的居民闻讯而来围在门口看热闹。我们负责看人的一位民警,发现有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推着自行车在门口往公安处院儿里看,觉得这个人看着有点眼熟。抓赌这种事儿,在赌博现场跑几个人是难免的,我们的民警就看着这个男青年有点像跑掉的一个赌徒。因此民警就指着他让他过来,不料这个男青年骑上自行车就跑。出于本能,我们这位民警拔腿就追了出去。男青年骑车子进了地矿局家属院,我们的民警也追进了家属院里,结果十几分钟过去了,也不见民警带着男青年出来,有群众觉得蹊跷,几个人相跟着进家属院里查看。在一条死胡同里,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民警和一辆扔在一旁的自行车。我们的民警身上浸满鲜血,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没有了呼吸。公安民警被杀害,这是平城市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恶性大案,案情层层上报,赵国峰命令王宇带刑警一大队负责侦破此案。由于当晚案发现场有群众围观,加上抢救这位民警的医护人员进入过中心现场,现场被严重破坏。技术人员只从现场提取回一辆自行车、一只“蜻蜓牌”26码男士皮鞋。王宇安排了大量人员围绕现场周边进行摸排走访,没有摸上来任何线索,对于出现在公安处门口的男青年,没有人看清他的长相,只是反映出这个男青年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很壮实,穿了件深色夹克衫。除此而外,再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的情况了。对那辆自行车的来源进行了彻底调查,最后找到了原车主,这辆自行车已经丢了半年多了,当时还在派出所报了案,经过核实情况属实。案子的调查陷入了僵局,整个平城公安局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瓜蛋儿今天被抓了现行,按照刑法规定,已释放的犯罪嫌疑人在五年内又重新犯罪的,按累犯处罚。也就是说这次瓜蛋儿要把上次所犯的罪行和这次合并,重新进行判决,因为扒窃行为由于他的特殊性,无论案值多少,是以刑事犯罪论处的。所以瓜蛋儿为了戴罪立功,供述了一件他知道大事。瓜蛋儿的家在三矿家属院,是已故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刑满释放回来后的这些天,他一直住在这儿。在院儿里有个租房子住的男青年名字叫“俊俊”,大名叫什么瓜蛋儿不知道。这个男青年二十多岁,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挺壮实,据他自己说,是下面柳林镇的人。瓜蛋儿是老贼了,看这个俊俊的做派就能看出来,这个俊俊也是个贼,不过行当不太一样,俊俊是走夜路的(就是拗门撬锁入室盗窃的那种)。拿话一套,俊俊知道瓜蛋儿的底子,也没避讳瓜蛋儿,两个人就这么算认识了。9月17日半夜两点左右,俊俊来敲瓜蛋儿的门,瓜蛋儿开门让他进了家。进了屋在灯光下,瓜蛋儿发现俊俊身上有血,问他是怎么了,俊俊说跟人打了一架,想去外面躲几天,问瓜蛋儿家里有钱没有,给他拿点儿。都是道上的人,这是江湖救急,瓜蛋儿就把家里的两千块钱都给俊俊拿上了。俊俊说回老家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就回来还瓜蛋儿的钱,然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走了。第二天瓜蛋儿听说昨天晚上地矿局家属院里有个警察被人杀了,联想到俊俊来借钱的事儿,估计这事儿有八九成是俊俊干的,心想自己的钱是打了水漂了。今天被抓之后,瓜蛋儿思量再三,还是保自己要紧,才把这件事说给了闫福俊。马志看完柳俊梅做的材料,立刻给王宇打了电话,叫他来自己的办公室。王宇来了之后,马志、王宇、闫福俊三个人碰了一下,决定由王宇带一大队赴柳林镇查证落实俊俊的情况,一旦发现其行踪,先行抓捕,带回来再说。另外由副支队长吴法医带领法医技术人员,对俊俊租住的房屋进行勘察,提取生物检材与现场遗留下的自行车、一只男士皮鞋上面已经提取到的生物检材进行对比。闫福俊对此决定没有异议,搞这种案件还是一大队更熟悉套路,干起来也顺手。这可把秦晓勇和柳俊梅坑坏了,他俩原本就是一大队的人,瓜蛋儿也是他俩抓回来的,按说这个案子应该把他俩也带上去柳林镇呀。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兴冲冲地在院里等着,结果王宇黑着脸从马志的办公室出来,对着秦晓勇说了句:“戳在那儿等啥呢,等着我请你呀。“秦晓勇赶紧就往吉普车上跑,柳俊梅跟着就要上车,王宇无奈地对她说:“梅梅呀,马支队找你有事儿,这次你就别去了。”说完,王宇懊丧地上了车,汽车开走了。柳俊梅楞在当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风风火火地跑到马志的办公室外,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报告!”门一开是李志平,老头儿笑呵呵地对柳俊梅说:“快进来快进来,就等着你呐。”柳俊梅喊了一声“师父”,进了马志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