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慧的会所出来都下午五点了,周志拉着唐晓棠直奔于刚柱家。美发师小梁征得唐晓棠的同意,给她拍了几张留盘头的发型照片后,反复征求了唐晓棠的意见,又得到柳慧和周志的准许,精心地为唐晓棠烫了个大波浪卷儿的披肩发。在给唐晓棠侍弄头发时,小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把这位的哪怕是一根发丝给弄断了。刚才周志说他给唐晓棠梳辫子的一番话,把小梁和柳慧都给惊到了,两个人的心境又各不相同。周志简简单单、自信满满的几句话从嘴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可是内里却饱含着他对唐晓棠这位爱侣深深的爱意和情真意切的关心呵护,足见这个男人是有多爱他的爱人。小梁是怕手脚重了惹周志不高兴,这二位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从柳总对她俩的态度上就知道,这二位和柳总可不是一般关系。柳总的那一位可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极少见她对人这样的。那不是客气,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亲近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唯唯诺诺,这二位可不是普通人。而柳慧是有点打心底里羡慕唐晓棠和周志二人,她们爱得热烈、爱得深厚、爱得堂堂正正、大大方方,敢于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她们的浓情蜜意,谁见了都会看出来,这俩人肯定是一对儿热度丝毫不减、还在热恋着的相知爱人。可是她自己呢,跟他的孩子都要上小学了,除了极少数几个人知道她和他关系,谁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还给他生了孩子呢。是自己鬼迷心窍心甘情愿这样的,这怨不得他。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德标准上来衡量,自己都是可耻的第三者,是个破坏别人家庭关系的坏女人,可这完全都是自己的错吗?爱一个人是无罪的,但要看爱的是谁、能不能爱他,这些柳慧明白、知道、心里很清楚,可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呀。她对别的男人感到厌恶、感到恐惧,她不信任他们了。连着两次真情的付出,换来的都是深深的伤害,她不敢也不想再对别的男人敞开心扉,害怕会重蹈覆辙,那样她承受不住第三重打击了,她就得去死了。可是她还年轻、她需要有个寄托情感的地方、说的直接点,她需要个男人啊。其实王宇对于柳慧来说,是她单相思的、暗恋的第一个男人,只不过处于她的潜意识里,她不自知而已。第一次见王宇是在他和常童童的婚礼上,这对一个心智、理智都正常的未婚女孩儿来说,是不会想到要跳出来横刀夺爱把这个男人抢过来的,那一点都不现实。沧海桑田之后的那个晚上,当王宇的手掌握住她的脚掌时,柳慧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心底最深处一直保留着的对王宇的爱意被激发出来,充斥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面。那一刻她失控了,随着自心的本意而为,完全放纵开自己接纳了他的挑逗,把自己交给了他。柳慧不后悔,她只有对常童童深深的歉疚,从之后王宇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中她感受到,王宇和常童童在精神上还很契合,但是在身体上已经离得很远了,互相都厌倦了彼此。像王宇这样一个男人,他怎么能不需要女子给他的身体带来的抚慰呐,柳慧自己也很需要个男人,所以事情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柳慧太了解王宇了,这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是个可以信赖的男人,把自己交给他,柳慧心甘情愿。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王宇的家庭,把常童童取而代之,那样她良心上过不去,王宇也不会接受。可就算柳慧再怎么压制自己偶尔的闪念,她也渴望羡慕别的那一对儿对儿手挽手、肩并肩、相携而伴、光天化日之下可以众人面前宣誓我们是两口子的人儿呀,那才是该有的正常生活,而这种生活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柳慧有时候也在想,我哪里差了,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我也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了;我单身,追我的人能从东大街排到西大街再绕一圈儿回来都不止,为什么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呀。这还是棵见不得人的歪脖子树,永远都长不成参天大树的废材。可是让她离开王宇,柳慧做不到,她已经离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还有了柳童这个血脉相连的亲骨肉的儿子的父亲了。她也不作他想了,就这样吧,过去早年间大户人家一娶还都七八房太太、姨太太呢,自己摆正位置,就当做个小吧,还是那种在外面买间房藏起来养的小妾,这房还是自己的钱买的,真是有够下贱的。每每想到这些,柳慧都暗自落泪伤心不已,她发誓人要是有下辈子,自己再不做女人了。去年王宇带常童童出去看病走了一个多月,回来之后他的心情很不好,最让柳慧揪心的是,他几乎再不碰自己的身子一下了。王宇没有跟她提过常童童的病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问他他也含含糊糊不好好说,柳慧知道常童童的病情严重了,不然王宇不会这样。他这是觉得愧对童童,在有意疏远自己,想来好好陪陪童童,童童的日子恐怕不多了。这次回来后不知道是给童童开回来一种什么药,童童吃了之后就老想睡觉,倒是不吵吵头疼头晕了。王宇把常童童接回了他俩的新家,其实就是他升任刑警支队支队长后分给他的一套房,装修之后没怎么住过人,更多时候是在柳慧这边三个人带着柳童住在一起。因为常童童爱这个孩子甚至胜过柳慧,她的空闲时间多,柳慧有会所要照应,那边离了她就歇菜了。柳童跟常童童和柳慧谁更亲,从称呼上就能区分出来,他叫常童童“妈”,前面那个“干”字儿早就被他自己掐掉了。而叫柳慧则是“妈妈”,柳慧私下跟王宇说过,这孩子叫我妈妈,我咋觉得他跟我很客气呀,真是个白眼狼。柳慧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羡慕常童童,要说在孩子身上投入的心思、花的钱,常童童比她只多不少,她是没资格来嫉妒童童的。王宇带常童童回了他们家,柳童自然也跟着去了。柳慧慌了,她有一种被人抛弃了的感觉,这令她坐卧不宁惶恐不堪。趁王宇不在的时候她去找常童童,婉转的拿话试探童童,问她这次回来后咋回这边住了。常童童回答的很随意,她说这儿离柳童上学的学校近,再说老在她那儿住着也不合适,王宇的意思还是回来住吧,其实她更愿意到柳慧那儿跟她做伴儿。这理由很恰当,柳慧也找不出来个由头再劝常童童回她那儿住,只好作罢了。不过有天晚上王宇的到来让柳慧安心了不少,他喝了点酒,稍稍有点多了,一进家就像当初刚跟柳慧在一起时,是那么迫切的、疯狂的、无休无止的要了她。这令柳慧激动不已,说明王宇心里有她、离不开她,她陪着他一次又一次冲上巅峰再跌入谷底,之后又越上更高的峰峦,彻夜癫狂直到精疲力竭再没有一点力气折腾为止。王宇的神志有些混乱,他一会儿抱住柳慧,哭着说想她、委屈她了;一会儿又自己扇自己嘴巴子,说他对不起童童,是个禽兽不如的败类,童童的病应该让他得上。也就是这天,柳慧才从王宇嘴里知道,童童的病确诊了,是脑瘤,而且是恶性的。这种病发展的很快,且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最乐观的估计,童童的生命也只有两年左右好活了。她这是家族遗传的病症,她们家的直系子弟没有活过四十五岁的。柳慧知道后沉默了,过了半晌她开始自己打自己嘴巴,扯自己头发,要不是王宇清醒过来拦住她,柳慧那天很有可能就要把自己毁容了。她跟王宇说恨自己这张脸,不想再看到自己这张狐狸精脸了,她太对不起常童童了。柳慧跪下对王宇说:“求求你赶紧走吧,回到童童身边去。今天之后你再不要私自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跟你做夫妻之事。你如果同意,我要尽可能多的去陪陪童童,我要为自己赎罪。我们俩最好错开时间,你不在时我过去,你在的时候我就走。我对你的心是啥样你清楚,但是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从现在起一刀两断。至于将来那是以后的事,我一直都在这里,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走吧。”王宇想要把跪在地上的柳慧扶起来,柳慧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我没有脸再活着了。”柳慧的心在流血,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她知道王宇把她挂在心上,这就足够了。但是再要和王宇有肌肤之亲,那她就不是个人了,连畜生都不如。她要断了王宇这份心思,让他在童童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这段日子里,重新完完整整地拥有这个本就属于她的男人。王宇走了,他是哭着走的,他给柳慧也下跪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是对常童童的亵渎,也是对柳慧的侮辱。柳慧说到做到,连家门的锁都换了,只给了常童童一把钥匙,借口她和王宇不过去自己一个人害怕,所以换了更安全的门锁。可是他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今天周志和唐晓棠当着她的面撒狗粮,柳慧看在眼里,心里羡慕、嫉妒、伤心、甚至有些羞恼,简直是五味杂陈胸口憋闷,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气来了。她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楼上的经理室关住门从里上了锁,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无声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