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毕客气着摸起笔来为陈羽写行文公函,便写便说道:“陈大人真是热心公事,甫一到任,就要忙个不停,本官十分敬佩呀!”
陈羽闻言连忙口称不敢,其实内心则笑道,看来人家说能在六部待住的都是官场的老油子了,能力当然有之,但是论在处事之圆滑上,却也是天下翘楚。这位沈大人不知道陈羽到底是奉了什么命令,来办什么事儿的,但是也不问,陈羽需要什么,他就尽力解答帮助。看上去很是关心陈羽的履新,其实关涉到核心的一些东西,人家根本就诈做不知,光是这份沉稳的功夫,就陈羽都比不上的,还真是够他学上一学了。而且,他看到陈羽竟是奉了圣命办差,而且安排的是一个没有实际职务的虚衔,所以很是警醒,打听出陈羽是对他无害之后,便对陈羽很是谦和不说,甚至连马屁都拍上了,几乎就没有什么做上司的样子。
公函写好了,那沈毕命人拿去用了陕西清吏司的印,然后干脆又命人拿到堂部那里去用部里的印,说是这样下面接待起来会更用心。这般做虽有拍马屁之嫌,但是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所以陈羽忙谢过了。
公函完全走完了一遍必备的程序,陈羽正要告辞而去,却听那沈毕说道:“陈大人刚刚履新,本来本官想着邀集几位同僚一块儿为大人贺喜,但是现在看大人如此的忙于公事,本官若是拉着大人去喝酒,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是以,本官想着,等什么时候陈大人的事儿忙出个头绪来,一定要赏个脸才好。”
陈羽听了这话又不由得心裏暗赞,这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既讨好了自己,却又在自己背景不明的情况下避免了和自己过分的近乎。把话留下,将来一旦看出苗头,说走近说疏远,都是他一念可决,这打的可当真是一副精明的算盘。
当下陈羽笑着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来,该是下官请诸位大人才是,这样吧,下官圣命在身,不敢稍有懈怠,是以,待下官手里的事略一稳妥,便在断云楼请诸位大人,到时大人千万要赏脸才好。”
陈羽说的又是一个只有地点没有时间的约会,一切都要看以后再说,是以那沈毕客套几句之后便答应下来。
当下陈羽离了户部衙门,便拿着公函直奔长安府衙,长安知府邹平那是熟人,想来这趟差事该一帆风顺才是,而确实陈羽说出来意,根本没用拿出户部的公函便是一路通行,但是,当陈羽到了府衙的档案库之后,看着那堆成了小山的卷宗才明白,原来自己想到的,竟然是最笨的一个办法。
那邹平的嗅觉敏锐的很,一听说陈羽要查关于长安商铺的卷宗,便觉出不对,几乎是立刻猜出陈登给陈羽安排了什么什么好官职,陈羽一说到了户部任员外郎,那邹平立刻两眼放光,言语恭敬无比,也不要什么公函便亲自带着陈羽到了存放档案的地方,命人调了相关的最新卷宗供陈羽查阅。
三两个时辰过去,陈羽才翻了十几本而已,虽有个邹平安排的书吏在旁负责记录,但是按照这个速度,等陈羽摸清了长安的粮铺情况,恐怕早已经饿死了不知多少人了。
看看天色也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候了,陈羽噗地一声合上了厚厚的卷宗,暗道这不是个办法,便笑着对那书吏说道:“你也累了一上午了,这个活儿,咱们缓缓再做吧,你且吃饭去吧。”
书吏早就饿了,只不过碍于邹平吩咐过要好好伺候,是以饿了也不敢说,当下陈羽吩咐下来,他便忙如释重负地告辞出去了。
陈羽一个人枯坐在那里,想着该用个什么办法才好,照这样查下去实在是不对路子。要按说,笨办法往往是最实际管用的,但是现在对于陈羽来说,最重要的是时间,晚一天就会多饿死很多人。陈羽不由得感叹道,时间,实在是不够啊。
陈羽揉了揉眉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天晚上杏儿伏在自己耳边说绮霞向她请教穿戴首饰上的事儿了。按说绮霞也是出身大户人家,自小耳濡目染,对于穿戴首饰上也是有些研究的,往往简简单单的几样小东西到她身上,就立刻显出与众不同的,但是当她面对从勾栏院里出来的杏儿时,还是感觉略逊一筹,是以才动了心思请教。
自己当时还想着绮霞大着肚子不说好好保养,整日价琢磨这些个事儿干什么,但是后来想想,她也是想让自己多疼疼她呀。虽然不免有些争宠的意思,但是在一个家里两个女人,这种事总是避免不了的。而她向杏儿请教也正是找到了行家,毕竟,杏儿她们以前整天研究的就是怎么才能打扮得更迷人一点儿,对这方面熟谂得紧。
想到这裏,陈羽急忙打断自己的思路,正犯愁呢,胡思乱想些什么呀这是。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灵台一亮,然后一拍桌子站起来。
对呀,遇到事情找行家呀!自己累死累活翻上十几天的卷宗,说不定也比不上一个内行人的几句指点呢。正如绮霞再怎么琢磨都比不上杏儿的两句点拨一样的道理。
说道粮店这一行里的行家,眼前价不是就有一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