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闻言还在思量那陈登此举的含义,却听见那二爷又道:“你这裏就给我挂个名儿吧,你也知道,二爷我最近读书正热,哪里有时间出来东跑西跑的。”
陈羽闻言稍一思量便顺水推舟地说道:“二爷说话了,敢不从命?”
那二爷陈桐显然是很不耐烦,但是他现在对陈羽是打也打不得了,骂也骂不得了,便把那该说的想说的话儿都说完了,就起身要走。
陈羽不过虚留了几句,便一路把他送出了门。然后就见那二爷骑着马带着一顶空了的轿子回去了。陈羽看见轿子想起来二爷还说过一句送了个人过来,便转身问门房,“这轿子里坐的是谁?人呢?”
那门房答道:“是一位姑娘,进了院子就没再出来。”
陈羽想了想便知道是谁了,绮霞一定是把她拉了去说话儿了,怪不得自己刚才没见到。想到这被人送来送去的命运,陈羽心裏的高兴劲儿便剩下了没多少,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往里走。
陈登派二爷送来的这些资料很全面,以至于陈羽都在怀疑是不是陈登手底下有一帮探子,整日里没事儿就在到处搜罗消息,不然,怎么可能把廪实行的底细弄得那么清楚。
廪实行的掌柜的姓曹,名云锦,山西大同人,为人豪放,但是却心细的紧,据说自他执掌廪实行以来,只做过一次赔钱的生意,其他的每一单生意都在给廪实行大把大把的挣银子。因此,他很得东家们的喜欢,成为第一个在廪实行大掌柜这个位子上一待十一年的人。
至于廪实行的后台东家,表面上最大的当然是廪实行的创办人玉林侯唐家,可根据陈桐送来的资料显示,它的最大东家早已经悄然的转换成了七王爷。
七王爷,当今皇上的同母弟弟,一直以来备受宠爱,皇上继位不过五年,觉得朝中根基以稳,便把他召入长安,要共享盛世。至今七王爷越发的位高威隆,其他的任何一位王爷都比不得他,即便是长辈,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这七王爷有个好处,他从来不关心政治,或者说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关心政治,反正上面有个皇上护着,他的地位稳如泰山。他喜欢的,是笔墨文章一类雅事,据说那柳如眉便是他一手捧起来的,却又对她丝毫无犯,因此被推举为当朝第一雅人。
当然根据陈登的资料显示,七王爷近些年跟内阁另一位首辅何进远走得很近乎,虽然是背地里如此,明面上只不过是两个交好的朋友罢了,但是陈登对此却极为警惕,几乎想尽办法把一切能搜罗的他们交往的经历都搜罗了来。现在摆在陈羽面前,就有一大部分。
这廪实行的后台不说其他的,单隻是一个七王爷,就让陈羽明白了,不要说像胡车儿说的那样用朝廷手段强制他们降低粮价了,就是自己用其他方法把粮价拉下来,也肯定会得罪这位七王爷。这也怪不得那么多天不管陈登、何进远王鸿等想了什么办法,长安的粮价就是下不来了,关键是没有人敢得罪七王爷。
那么,自己要怎么做呢?
陈登派了二爷来送东西,还说让二爷在这裏挂个名,那意思很有可能就是要自己一定要给廪实行一点教训,可问题是,自己教训得起它吗?再有,让二爷来这裏挂名,难道陈登就不怕七王爷认为自己找他麻烦是受了陈登指使的?他就不怕得罪七王爷?
想了半天陈羽恍然大悟,却原来,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出身陈府,早就已经是陈登一党了,无论二爷挂不挂名,大家都会认为是陈登命他干的。而陈登自己不设法打击廪实行,只是不好跟七王爷直接对撼罢了,这是要假自己之手与他斗啊。
这样一来,不管这一场争斗下来胜负如何,他陈登都可以轻轻的甩脱责任。胜了,他的儿子陈桐曾参与此事,为朝廷出了力,将来不管是参加科考还是直接荫职,皇上都会酌情考虑照顾一下。败了,反正陈羽是奉了圣命在办事,与我何干?难道说陈羽是出身我陈府,他以后做什么事我陈登都要担上干系吗?二爷也只不过是挂名,到时候尽可以说是自己拉他进来的,目的是讨好陈登。这下子他又很快就撇清了。
想到这裏陈羽不由得暗叹,真是打的好算计呀!
时近正午,陈羽放下手里的资料走出门来,在白得耀眼的阳光下散着步,不知不觉到了后院,就见绮霞笑脸如花地拉着琥珀的小手在那里聊着家常。
远远地看见陈羽踱进来了,琥珀蹭地一下站起来,脸蛋儿立马变得通红通红的,绮霞拉着她的手走过来,嘴裏不知在说着什么,看那眼神,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陈羽恍恍忽忽地就看见两个娇美如花的女人向自己走过来,他的脸上也不禁溢出一抹微笑,但是他的内心此刻却是冰凉得刺骨。
想起昨日在金銮殿上,皇帝在下旨给自己之后,走到自己身边那番小声的说话,陈羽就对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感到不寒而栗。却原来,自己早已经被人认为陈登一党了,自己却还傻兮兮的想要明哲保身,退出事外。
“陈羽啊,你知道历来的帝王们都对一件事非常的恶心,知道是什么事吗?”
“党争!党争可以拆散一个国家的凝聚力,党争之极,可以将几百年攒下的基业毁于一场无谓的争斗!这个,比灾荒旱涝要厉害,比匈奴铁骑要厉害,比凶徒造反也要厉害!这是在朝廷的胸口上插刀!直刺心脏!疼的钻心哪!”
“你不妨跟陈爱卿走近乎一点儿,呵呵,这也没有什么的,只是朕要你记住,你是朕的臣子,不是陈爱卿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