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是怎么把苏小小赎出来的,陈羽只需要稍微一打听,就已经全明白了,以苏小小今日今时的地位,她要是咬死了牙口要从良,只怕就是那老鸨也只能用劝的,并不敢硬拦着,所以,白居易甚至用不着花钱,有她苏小小这些年攒下的一点家底,就足够给自己赎身了,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心目中念念难忘的那个风流才子,已经蜕变为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龌龊小人。
所以,她一头的青丝尽数变作了白发。
这种情伤,最是能让人所有澎湃的热血尽数冰冻,最是能让人所以美好的幻想尽数成灰,陈羽甚至能想象得到此时苏小小的心境,怕是与自己前世时发现突然有一天女朋友小鸟依人地偎在一个半老男子怀里的感觉,差堪仿佛吧,只是,面对着心如死灰的苏小小,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毕竟世界上最难解的,是心结,而世上最重的病,是心死。
而现实,也确实不允许陈羽再把时间腾让给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了,他掐指算着,王鸿告老还乡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在他的心裏,一直认为这件事,将会成为本朝以来一次重大的政治走向的转折点,而自己以后的前途,也尽数的就押在这几天的时间裏面了。
成,自己能继续执掌朝纲,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尽荣宠的当朝首辅;败,则自己将被陈登压过去,从此在朝中居于劣势,而如果没有下一次很好的机会的话,以陈登的老谋深算,自己只能等着他老了或者死了。
不过,有一种可能是陈羽所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可能”,似乎正逐渐变成“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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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府邸后花园,品花堂。
这裏正是当初陈羽与绮霞经常私会的地方,也是正是在去年深秋的那一天晚上,陈羽在这附近碰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柳隐。
现在这裏大树荫蔽,凉风习来,远处百花盛开,湖里的荷叶也正是一泓碧色,端的是一处怡人之地,而侍衞们远远的撒开了,使得这品花堂里成了一处绝密的地方,最是适合商量些机密的事情不过了。
陈登这些日子显得有些苍老,虽然他在朝堂上步步退让,看上去一片颓势,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他审时度势根据朝廷大势以及皇上的心思,而做出的一点相应举措罢了,要说他的势力真的就不如陈羽,所以才退让,那可就真是外行人的想法了,但是,既要对陈羽割让一些利益,顺着皇上的意思把他扶植起来,又不能让自己最核心的利益收到侵犯,所以这也是一件颇为考较人的活儿,眼见着这位身子一向还算健硕的老大人又添了不少白发了。
但是此时,陈登的脊梁挺得笔直,品花堂内伺候的丫鬟下人们早就都已经退下去了,只剩下一众大臣们坐着寂静无声,纷纷地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则背起双手看着原处那一湖的深碧,良久无言。
好不容易等他转过身来,他羽翼之下的这些国之重臣们突然发现,陈首辅居然面带微笑,这表情可是好些天没在陈大人脸上见到了呢。
“诸位,今天把诸位请到敝宅,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呃,诸位且用酒菜,边吃边说,呵呵,不必停箸,不必停箸的,老夫说,诸位喝酒,就权当下酒菜了。”陈登说着,迈步往里走。但是他话虽这样说,却是没有一个人摸筷子,大家心裏都明白,陈大人好久没有招自己这些人进府小宴了,在沉寂了数月之后,今天终于又开了这样规格非常高的私宴,那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