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律一路放歌。他地嗓子不算好,将这首充满情趣的牧歌变成了一首充满悲凉之意的牧歌。他脚下没膝的青草伸向远方。直到遥远的天边,连接北方地沙漠与戈壁,指向他回家的路。一只雄鹰在空中盘旋,时而发出一声悲怆的鸣叫,让蓝天下的人们为之黯然神伤。
赵诚站在居庸关外地最高处,目送着旷野中曲律萧索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赵诚有种望尽天涯路之感,他摇摇头,将一切与功名无关的事情甩掉。他再一次凝神着自己的军旗,赤色军旗让他打起精神来。
今日长缨在手,正是缚住苍龙时。
这样想着,赵诚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登临高处,天涯尽在他的审视之中。
一团骑兵雄纠纠气昂昂地立在赵诚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命令。
“禀国主,我部已集结完毕,恭请国主下令。”叶三郎踌躇满志地走了过来。他所统领地一团,补充了一下人手,将再一次直奔蒙古。
“你部的任务都清楚了?”赵诚问道。
“回国主,属下已经清楚了,本部一团骑军奉命游击蒙古,专事搔扰,不让蒙古人有喘息恢复之时。”叶三郎回答道,“国主还有何吩咐?”
赵诚想了想道:
“第一,你部专事游击。游击的精要在于不与敌正面交战,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为准绳,集小胜为大胜。”
“是,国主的意思是说打不过就跑,我叶三郎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若是找上来,我可不会放过他们!”叶三郎道。他见赵诚面色不善,连忙改口道,“属下遵令,一定尽力保住有用之身,最大地打击敌人。”
“你要给我记住,我希望他们尽可能地完好无缺地回来。”赵诚道,“我们已经失去太多的儿郎了。”
“是。”叶三郎道。
赵诚点了点头道:“第二,要让蒙古人受到损害最大。眼下并非以斩首多寡来计较。蒙古牧民们若是发现一只羊要病了,通常会将这只病羊杀掉埋到地下,以防整圈羊都得病,让自家血本无归;蒙古人的札撒又不准弄脏水源,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人畜出现疫病。你可以设想一下,若是一只病羊被抛进河里,任其随波逐流,散播病害。会出现什么情况?秋天时,草原上天干物燥,百草枯萎,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极易酿成大祸。所以蒙古人的札撒中又规定不准生野火。我所说地你可明白?”
叶三郎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地额头,心裏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们这次独立一部深入草原腹地,不再有后援。一切都要靠自己。所以,你身为领兵之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多与左右商议,谋定而后动。你每隔两个月向中兴府通报一次情况,若是军士疲惫,思乡心切,立刻回来。我再派别人领军替换你就是了。总之,我会不让蒙古人得到喘息的机会,但也不想让你们枉送性命。”赵诚道,“你去吧!”
“属下遵令。”叶三郎道,转上走了几步,又返回道,“国主若是回到中兴府,家兄若是问起三郎。还请国主多照顾一二。”
“我会告诉你地兄长耶亥首领。他的三郎将是我的冠军候!”赵诚嘉勉道。
叶三郎闻言一愣,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恭敬地跪拜,兴冲冲地跃上战马。他的部下也纷纷上马,跟在叶三郎地身后,再一次踏上了远征的路途。
陈不弃看前叶三郎消失的背影,轻笑道:“国主,叶三郎刚才那句话并不是邀功的意思。”
“那你说说看,他要我照顾他兄长,到底是什么意思?”赵诚反问道。
“回国主,明珠族或者是其他蕃人,自古以来都是独立于各个朝廷之外,部族首领的头上都有各种各样的头衔,朝廷对他们一般都是羁糜优待,蕃人也是我行我素,只要谁给的好处多就依附谁,时叛时降,反覆无常。大概是因为他们大多身处深山老林,各个朝廷的大军剿之不清,又耗费军资太甚,只得优待他们。”陈不弃道,“眼下国主对蕃人也是如此,但国主最终还是要蕃人部落彻底瓦解,文武相济,尤其是关西、陇右之蕃人,因为那里地土地利于耕种,又是我贺兰腹地,国主志在必得,以利国用。叶三郎身为国主臣下,也有不少年月了,他自是了解国主可能的雄才大略。所以他的意思其实是说,若是他的兄长对国主有不敬的地方,看在他对国主效忠地份上,担待一二。”
“哈哈!”赵诚大笑,“不弃说得好。叶三郎平时在我面前常表现出性情嚣张的样子,确实有些过了。”
“是啊。”铁穆道,“三郎一直在我军中,虽然颇嚣张无礼,在我面前还比较恭顺。按理说他在国主面前应该更恭顺才是。”
“铁兄这还明白?”萧不离笑道,“他若是不表现出嚣张的样子,国主要是想教训张士达、凌去非,就找不到一个反例了。这是他最聪明的地方,他越是嚣张,国主就越是会注意到他,而且他还很懂得分寸。”
“人心真是件复杂地事情!”铁穆张大了嘴。
赵诚大笑。他吩咐众将点集兵马,结束休整,告别居庸关,纷纷怒马戎衣下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