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中原路(二)(1 / 2)

普天之下 肖申克117 1999 字 5个月前

速不台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大病了一场。

在他病倒的几天内,自己直接指挥的蒙古骑兵中发生了一些变化。国王塔思和大将忽都虎主张立即北上寻找赵诚的军队决战,塔察儿主张返回蒙古休养生息,以待来日复雠,斡陈如同一只怒吼的猛虎天天在营内找人发泄。还有人却只想着回家——所有人离开草原太久了,思乡之情本就日甚一日,又不知自己家中亲人是否还活着。

甚至有人在得知窝阔台已死,心中打着算盘,因为新的大汗必须要推举出来,否则所有人就成了无头苍蝇。这些人当中有来自窝阔台属下的牧民,也有察合台的百姓,更多的却是拖雷份内的属民,在这个紧要关头,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唯一相同的是,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回蒙古!”速不台终于下了决心。

北方传来消息,赵诚已经率领两万贺兰军抵达衞州北,速不台担心自己渡河为贺兰军半渡而击,便挥军溯河西进,欲从孟州至白波一线渡河。他命汉军继续围城,不让金军出城尾随,又命右监军郭德海率一部分人马从汲县佯渡。

这郭德海就是郭宝玉的长子,也是郭侃的父亲。他本是金国一位谋克(三百户为一谋克,但后期并不满员),曾为金国击败宋将彭义斌,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北降蒙古,只得逃入太行山中避难,辗转降了蒙古,也曾为蒙古人立下不少战功。

郭德海因为他父亲郭宝玉的关系,对赵诚比较熟悉,他此时的心态比较复杂,速不台率大部走得一干二净。自己还得在此守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郭侃,不知如今在做什么?郭侃去中兴府客居三年,此事他是知道的,如今贺兰国王已反,自己的儿子不知是被他禁锢还是投靠了他,甚或成了赵诚手中的人质。

郭德海心中犹豫了起来。

夜色中,在郭德海地眼里黄河似乎漫漫无边,他白天已经发现对岸人影绰绰。夜晚是便命手下打着火把故张声势,做出要渡河的姿态来。

蓦然,如雷的铁蹄声响起,远方黑影重重地扑了过来。

“哎,这是第几次了?”郭德海不禁在心中暗叹道。中原的这支贺兰军总是飘忽不定,来回地骚扰,在速不台领着大部骑兵离开之后,专找自己的麻烦。让他苦恼不堪。自己一来人手不足,二来军心浮动,三来这平原地带让他守无可守,而对方明明可以吃下自己,却是故意让自己夜不能寐。

“全军戒备!”郭德海命令道。

对方却距自己防守的渡口外三里停了下来。

郭德海很是惊讶。没过多久外围防守的士卒前来回报:“报将军,敌军派来一位信使,要见将军。”

“不见!”郭德海一口拒绝。

“可是,那信使说他您认识!”

“哦?”郭德海讶道。“那让他过来。”

远远地一骑缓缓走来,那人身披银甲,在夜色中泛着点点银光。那人近了,从马上一跃而下,众人举弓怒视着。

“在下乃贺兰国王的使者,请求与郭将军当面说话!”那人高呼道。

来人正是郭侃,他昨日就悄悄地渡河过来,跟着何进部地信使与何进汇合。赵诚已经抵达河对岸,也早就得知郭德海守在对岸,便派郭侃来劝降,自己却带大部分兵力去监视速不台,寻找一战的机会。

郭侃并未自报姓名,怕自己引起郭德海军中蒙古人误会,但郭德海却是听得真切。

“贵使请到我帐内一会吧。”郭德海道。他忍着心中的激动,引郭侃往自己的营帐内走。

营帐内只有几位心腹。却无一个蒙古人。父子团聚。欣喜万分,郭德海拉着郭侃上下打量着。流下热泪。

“三年未见,侃儿长得更壮实了。”郭德海欣喜地说道。

“承蒙贺兰国王关心,侃儿衣实无所缺。”郭侃道,他盯着自己父亲消瘦的脸庞,“只是父亲劳苦奔波,又老了几分。”

“你是来劝降的吗?”郭德海怒道,“为父岂能效仿他人,反覆无常。你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咱们父子团聚,今后就再也不分开。”

“父亲!”郭侃连忙道,“您应当仔细考虑考虑。如今您这不足一千人马在此守着,其实不过是一战即殁,何将军早就从俘虏口中得知是父亲在此镇守,故而不愿强攻。”

“何进何学文吗?”郭德海道,“此人我在西域时倒是见过他几次,那时他沉默寡言,我以为他不过是赵诚的一个下人,也没太在意。如今才知人不可貌相,贺兰军的骑军作战之强悍,战术之娴熟,不比蒙古军差。只是让为父降于他,为父心有不甘呐。”

郭侃以为父亲是觉得降于何进太丢脸,心有不甘。

“父亲,识实务者为俊杰。”郭侃劝道,“侃儿劝父亲早降,并非是因为何将军,而是因为贺兰国王。儿居中兴府时,贺兰国王地在河西的所作所为,儿极为钦佩,他的治下民生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旗下儿郎争相效命,其有明君之风。父亲,中书令耶律楚材大人也降了他。”

“哦?”郭德海及左右皆惊,“为父不过是一匹夫之将,平生最厌反覆无常之辈。侃儿劝我投降,我……”

“可是,蒙古人如今遭此大败,可汗又亡,料想他们重整齐鼓,恐怕还要些时日。而贺兰国王却趁势而起,他的军队虽少,但并不比蒙古兵差,旗下文臣武将云集,又得耶律楚材,百姓归心。龙飞之日指日可待啊。”郭侃道,“何况蒙古人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君子所不耻。父亲投靠蒙古人,几沦为助纣为虐之徒,这岂是父亲的处世之道?”

“啪!”郭德海抡起巴掌,给了郭侃一个耳光,争辩道:“这是你祖父做地决断。我身为他的长子,岂能与你祖父背道而驰?”

郭德海这话有些强词夺理,将所有的责任都归附到自己那已经死去五年的父亲地头上。其实关于投靠蒙古人这件事,是像他这样的人的内心当中最忌讳的事情,包括耶律楚材,人人都给自己寻找一个冠冕堂皇一些的理由。赵诚却是不在乎耶律楚材之辈曾经为谁服务过,对于他来说,只要肯为他所用。他就自信有能力让附者归心,人尽其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