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庄严而又不失活跃的盛大祃祭与阅武落幕了。
留在中兴府数十万百姓脑海中的,不仅有贺兰军的肃杀雄壮之气,神策军与骁骑军健儿的好勇争胜之心,也有秦王赵诚那惊鸿一箭。
对于那些从秦国版图以外来的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们,秦国君臣一心上下一体奋发向上的军心、民心,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秦王一声号令,上千名各族健儿纷纷跃入校场一比高下的勇气与争胜之心,更让陌生人们惊羡、胆寒和焦虑。
领兵将军们在痛饮赵诚亲自奉上的烈酒后,齐齐告辞,跃上战马,奔赴自己的任所去了,也带去了赵诚的信赖与期盼。
这是一次成功的国家大典。围观者念念不舍地渐渐散去,秦王赵诚与大臣们仍留在阅武台上。
耶律楚材进言道:“禀国主,从今日我朝健儿踊跃比试之盛况看,其忠勇护国之心固然可嘉,但臣以为,这却突显庶人精忠报国之途太窄。方今国朝新创,以武立国,武艺高超者可为将为校为尉,沙场搏击获得功名,纵是仅有几分气力之匹夫,也可在军中为一小卒,亦有机会搏得功名奖赏。然为文者,又当何如?”
“晋卿有何谏议?”赵诚点点头道。
“正因为国朝正处蒸蒸日上时,无论是京师还是地方,均需文臣为国所用,况我朝司衙部属尚不齐整,然可用之人者亦太少。臣以为我朝不如明年秋天立科举,好为朝廷选举人才。”耶律楚材躬身奏道。
“耶律大人此言虽甚善,然我朝不比中原或江南,一来读书之人本就少,二来读书人中年已及冠者更少。故我朝若是也立科举。依臣看,怕是将贺兰书院中年长之学生悉数收之,榜单才可一观也!”高智耀道。
高智耀是担心榜单上太过难看,在矮子里选将军不如不选。
“国家抡才大典,乃国家之取士治世之根本,岂能因此而迟迟不开?”耶律楚材道,“书生若得晋身之道,则喜不自胜。必发奋图强也!取百人是取士,取一人也是取士,民不遗才方才是正道。”
“科举自是要开的,不过孤对科举有些异议。”赵诚道,“诸卿以为何为人才?”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方为大才!”王敬诚道。
“上能安邦定国,下能安抚一方百姓,前者为大才。后者为中才、小才,都是才。”耶律楚材道。
“术业有专攻,能对国家、地方或百姓有用,即是才!”高智耀道,他将人才标准定得很低。
“那卿等说一说。科举所举之士,就一定能安邦定国吗?”
“这自然不一定,有才无德者,则是国家大患。”耶律楚材道。
“那就是以德为先喽?”赵诚笑着道。
三人不敢回话。因为科举是无法考出一个人的品德上有没有亏欠,所谓奸臣往往也是科举出身。
“德暂且不谈,暂论才学,诸卿以为帖经、墨义,能考出一个人的才学,甚或诗赋?”
所谓帖经就是默写经文,墨义就是默写传注,考的都是一个人对经义的记忆力。至于诗赋那就是一个人的文采了。这对治国或者治理一方百姓,并无实际地意义。
“策论,非有专门研究者,无应对之法。”耶律楚材道。
他朝一边沉默不语的乌古孙仲端撇了撇嘴,此人正是金国承安二年的策论进士。这乌古孙仲端一边装做对秦国君臣之是的谈话并不在意,一边却竖着耳朵听。赵诚与他的宰相们对此并不介意,因为他们所议的并无秘密。
“若是某位应试者对农桑之学很有造诣,可是策论考的却是关于如何整顿吏治。这又当如何?”赵诚道。“科考不过系一日之长短,无学者亦可弋获。真有学问者反而见遗。晋卿,你说呢?”
耶律楚材低头沉思,他的先辈王安石、司马光们也曾沉思过同样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