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河北风云(六)(1 / 2)

普天之下 肖申克117 2276 字 4个月前

针尖对麦芒,蒲察官奴的忠孝军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郭侃的前锋是回鹘人老丁率领的一千神策军,真可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神策军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以箭形姿态撞向了追在严家父子身后的忠孝军。

蒲察官奴远远地见这支军队全是骑军,看上去军容严谨极为精锐,又见那赤色军旗的“秦”字,心知对方的援军来了,不禁感到可惜。他只得丢下严氏父子,命令全军转向了神策军。

一方骁勇善战,身经百战,又以嗜血为荣,另一方也久经战阵,训练有素,并且装备精良,也不缺杀敌立功的男儿豪情。双方的铁蹄令大地为之震撼,战场之上的气氛令人压抑,马背上的战士紧握着手中的刀枪,策马疾驰,将身子压得极低。铁骑就要撞在了一起,谁是盾?谁是矛?谁是不远处那黄河不可阻挡的洪水?谁又是那坚不可摧的大堤?

神策军疾驰的阵形已经离忠孝军的排头七百步远,一声尖利的哨声响了起来,神策军箭形的平治阵形的尖头忽然慢了下来,左右两翼忽然向两侧相反的方向散开,瞬间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八”字形。这一变阵令也在疾驰之中的忠孝军猝不及防,他们隐然被神策军包围了,只不过双方的兵力差不多。

“嗖、嗖!”黑色的箭矢发射了。神策军的弩箭衝着忠孝军飞了过去,恰到好处的距离,将最外侧的忠孝军军士射翻落马,甚至有战马被当场射中了要害,将马背上的军士抛了下来。

然而这并不能给忠孝军以重创,反而令忠孝军更加冷静,鲜血与死伤只能令他们更加冷酷。蒲察官奴大喝:

“分阵,与敌近战!”

好一个忠孝军,反应极为迅捷,神策军将士匆匆放完第二支弩箭,忠孝军大部军士在马背上压低着身子,冒着随时可以夺人性命的箭矢就奔到了近前,露出狰狞的真面目。洪水终于撞上了堤坝,铠甲与铠甲,战马与战马,兵器与兵器,或刺耳或闷哼或铿锵,硬碰硬地撞成了一片。

忠孝军挟着连胜的余威与昔日的盛名,向对手表现出了他们最可怕的血性。然而,神策军也发挥出了他们精于近身死战与团队配合默契的真本事。忠孝军有忠孝军的骄傲,神策军亦有神策军的豪迈,这一仗真是棋逢对手,杀得是天昏地暗。

双方不奢望以往以骑军对步军的强大优势,也不期望能够脱离战场,然后集结再一次冲杀,因为双方已经绞在了一起,混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有最终站着的才能活下来。

蒲察官奴总是冲在最前面,在他的心目中稳坐中军大帐指挥部下激战的事情与他无关,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与部下肩并肩地与敌厮杀,这是他的骄傲之处。今日,蒲察官奴感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这个强硬的对手即便是局部处于劣势,仍然能够临危不乱,一小队人马都能就地配合默契地作战,如同浑身长满了尖刺,将自己的部下刺倒。这让他收起了骄傲之心,激发起了他自诩为一个真正的女真人的全部血性。

“杀!”

蒲察官奴大喝一声,又一次在神策军中掀起了一阵混乱,他不知道对手有何来历,也没时间让他打听。他只知道哪里出现薄弱之处,他就带着亲衞冲向哪里,只有对手的鲜血与惨叫才让他感到痛快。

神策军统领老丁,衝着迎面奔来一个忠孝军军士吐一个血沫,手中的双手长刀已经高高抬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雪亮的光线闪过,紧接着一个头颅就飞了起来。部下的阵亡令他只有满腔的愤怒,因为他来不及去察看部下们的死状,只有杀掉这个强大的对手才能慰藉自己的部下。

“杀!”

老丁也带着亲衞,冲向了那些局部陷入敌军围攻的部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黄河北岸的黄色土地被双方将士的鲜血染成赤色,鲜血将尘土凝固,男儿额头滴下的汗水消失在这片血色土地之上。

双方的将士厮杀正酣,在最初的一刻中,就倒下了不下二百位,他们为着各自的君王作战,也许包含着各自的仇恨与情感,甚或是为了出人头地与封妻荫子。忠焉?愚焉?悲焉?这一切在厮杀的双方将士的眼中,已经不重要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混合着惨绝人寰的呼痛声,这种声音控制着他们的心神,让他们麻木地将刀砍向对方,机械地砍杀、游斗、冲锋、跳跃。

勇气相当的双方,睁着血红的双眼,合演着一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人人都是主角,人人又都是配角。胜利者将高奏凯歌,接爱的是君王的赏赐,而死者只能倒在陌生的土地之上,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言。

那一边,严氏父子早就着手收集部曲,毫不犹豫地杀了回来,他们的目标是仍在陆续渡河的金军主力。大概是神策军的到来与他们大无畏地拼搏精神,令严家军的勇气再一次恢复,他们在严氏父子的指挥下,直奔汶河北岸,杀向了立足未稳的金军。

金军主帅完颜仲德面色忧虑,对方奔来这支千人规模的精锐让他有不祥之感。

这支秦国骑军抵销了他最依赖的忠孝军的力量,让严家军有了喘息之机。他不知道秦军是否还有更多的后续人马。秦军向来以精于长途奔袭名扬天下,突出表现在骑军不仅人马众多,而且极善于使用骑军,而金国这些年来一再失地,很难能找到一块可以养马的地方,所拥有的马匹大多是通过重金走私而来的。如果秦军还有大队骑军前来助战,自己将很难支撑,尤其是现在自己主力正忙于渡河的情况,他们当中以步军为主。

可是让他放弃,他又不甘心,方才差一点就将敌酋严实当场留下。

“杀!”严实身为主帅,却冲在最前头。他将自己的所有骑军加上自己的亲衞召集在一起,当作最强的力量,义无反顾地冲向挤在岸边的金军。

“还有更多的援兵前来助战,尔等还不速与我等并肩作战,趁援兵到来之前,多攒些功名?否则晚矣!”严忠济竭力地提升士气。他根本就不知道朝廷总共会派来多少人马助战,只是想抓住战机,将金军主力步军挡下,否则被敌军追在身后的局面将重演。

“杀啊!”严家军众将校纷纷呐喊。连日来的失败与被动,让严家军爆发出知耻而后勇地报复勇气,他们呐喊着奔向刚渡过河来的金军,又一场血战爆发。

严家军的反戈一击,替有些犹豫的完颜仲德下了决心。

“快、快,全速渡河,助蒲察官奴将军一臂之力!”完颜仲德甩开了左右亲衞的阻拦,奔到河边,竭力地呐喊催促。他完颜仲德可以败,但是忠孝军不可以败,因为那样将影响到金国全体将士将来与秦军作战的士气。

蒲察官奴感觉自己的肩上的伤口扯动了全身肌肉的疼痛,身边的人手越来越少,对手也没讨到好处,但仍然将自己拖住。

老丁额头滴下的汗水中的盐分让他的双眼疼痛,在他稍分心的时候,伸过了一杆铁枪擦着他的腰腹一晃,几乎让他吃了暗算。老丁大怒,左臂夹住了那支枪杆,硬生生地将那位敌军拖了下来,斜刺里却伸出了一把狼牙棒。

“咚!”那把狼牙棒狠狠地击在了那军士的脑袋之上,黄白之物与鲜血四溅,这位忠孝军军士倒在血泊之中,呜呼哀哉。

“对手太硬,还须加把劲!”狼牙棒的主人老幺高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