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1 / 2)

恰锦绣华年 灵犀阁主 2325 字 2022-12-29

目送着燕家一大一小手拉手地出了门——对, 手拉着手还, 从背影上看怎么都像是大灰狼诱拐了小胖兔, 但你不能看正面, 你要是从正面看过去, 其实这一大一小都是狼, 你见哪个小胖兔一言不合就直接拿箭把人往树上钉的?

这一早上并没过去多长时间, 但刘院监已是身心俱疲,瞅着书案上摆放的几张当事人所写的检讨,这原本是要拿给燕子恪看, 好让他有理有据地教育自己侄女的,结果连提到这几份检讨的机会都没有,人上来一通说就把他给彻底碾压在了无穷的省略号里。

都特么是麻强那仨蠢货带累的!刘院监忿忿地一掌拍在麻强三人的检讨书上, 惹特么谁不行去惹燕家人!你爹官儿再大, 就是三品二品一品超品又能怎样?回去问问你爹燕子恪是特么谁!是怎么年纪轻轻就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本朝这是没有“绝品”这一阶,要是有的话他燕子恪就特么是这个绝品!你爹有权怎么啦?你知道他燕子恪有什么吗?他特么有——

“梆梆梆”, 有人敲门, 刘院监怒喝:“特么谁?!”

“呃……”那人推开道门缝, 怯怯地露出个脸来, 是昨天那位司纠, “刘先生……出大事了……”

刘院监就觉得心头重重一跳,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出门没看黄历老天爷你也不能这么玩儿我吧!做学校领导的最怕“出事”这个词儿了,尤其是锦绣书院的校领导, 学生全是官家子女, 伤了病了打架了,残了废了嗝屁了,哪一种情况它都是事儿啊!

“怎么了?”刘院监有气无力地问。

“那个麻强,”司纠从门缝里挤进来,脸色十分不好,“昨儿好像被人伤了鼻梁骨,可能是回家之后让家里头看见就不干了,今儿陪着麻强一起来学校要找那个把麻强打伤了的人,结果就找到了元昶头上……来的是麻家的老太爷,揪着元昶就要进宫,结果元昶一恼……”

刘院监的心脏都快从菊花里沉出去了,脸上摆出一副“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想听”的表情。

一脸“你别任性啊别任性啊别任性”的司纠硬是把声音塞进刘院监的耳朵:“……就当着麻老太爷的面,把麻强的胳膊给打折了,麻强当场疼昏了过去,麻老太爷一时情急,也气昏了,爷孙俩这会子全都被送去百药庐的医室了,麻家的下人见此情形不敢作主,回麻府叫人去了,还留了七八个把元昶给缠住不肯让他离开,现下还在外头闹呢,您看这……”

……你让我看,我特么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麻家,元家,哪个都惹不起,这事儿大了,老子现在也好想昏过去……咦?对啊,为何不昏过去呢?老子不管了,你们爱谁谁来!

扑通一声,刘院监说昏就昏,一头栽倒在书案上,结果力用大了,杯里的滚茶都震得溅了出来,正落在手背上,刘院监烫得胆囊都跟着抽抽,咬紧牙关一动不动,老子就是特么烫死也不管了!

司纠咬牙切齿,这老狐狸眼一翻腿儿一蹬撂挑子不干了,可他不行,他是司纠,有情况不向上反映就是失职,刘院监还能推说个上了年纪禁不起刺激,他却没借口啊,年轻力壮的说昏就昏传出去了连媳妇都娶不上了好嘛!

司纠没法子,只好从院察署出来又奔了副山长的办公署去,心里是把麻强祖孙俩骂了一遍又一遍,男人之间打架挂彩难道不是正常的么?哪个男人小时候没和别人打过架受过伤啊!你家麻子脸那身子骨是有多精贵啊还至于老胳膊老腿地到书院找人来闹?!还要进宫去?老糊涂了吧!元昶是谁啊?元家是干什么的啊?你麻强的老子任吏部尚书正二品的确官高权重没错,可人元昶他老子是忠国公!是左柱国!是太傅!天子对人老子执弟子之礼!关键之关键,人老子还特么是国丈!人亲姐是特么皇后!人亲哥是特么从二品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人自个儿是特么皇帝最为喜爱的小舅子!

虽说进了书院便是同席,没有高低之分,可特么你将来不离开书院啦?不出仕做官啦?不在朝廷上混啦?一家子怎都这么没成算呢?!

司纠碎碎念着就去了副山长的办公署,正要进门时却见正有个人从里头出来,长身玉立竹骨梅姿,颇有一股子水木清华的风流朗隽。

这人是谁呀?容貌好,气质佳,我若有个姐姐一定嫁给他。

可惜我没有姐姐。

司纠脱线了一下,连忙迈进副山长的办公署房门,前因后果这么一通说,副山长倒笑了:“这个麻强也够能耐的,当朝最不能惹的两个姓儿他全惹了。行了,你放心罢,这事儿闹不长,都不用咱们出面,那两家就办了他了。”

“哪、哪两家啊?”司纠仍然没在线上,一脸懵懂,元家他知道,另一家呢?

“刚你没看见啊,出去那位,燕子恪。”副山长倒是没架子,腿搭起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最不能惹的当然就是他两家了,那一家是皇亲国戚,这一家么,嘿嘿……”

刚出去那位是燕子恪?传说中锦绣书院建院以来最神经的学生?

卧槽幸亏我没姐姐。

麻家人是怎样在锦院那边闹得鸡犬不宁的,绣院这边自是不理,娇嫩美好的女孩子们只管坐在绣户轩窗里,伴着桃花春水,伴着乳燕呢喃,伴着剪剪风、丝丝絮、浅浅草、缕缕香,尽情享受她们的大好年华。

第三堂是乐艺课,燕七的筝小时候跟着燕大太太给燕二姑娘请来的先生学过一阵,还算有些基础,这会子正按着教乐艺课的秦先生教的谱子练着弹,梅花班的女孩子们共有五个学筝的,除了技艺高超的陆藕以及为了抱团儿才学习的武玥和燕七,另两个的筝技也就勉强说得过去,跟燕七差不了多少,武玥是纯属凑合事来的,连谱都还不识,秦先生压根儿都不怎么理会她。

一堂课上至尾声,秦先生将梅花班的学生们叫到一起,而后仍旧是那副孤高清冷的模样,凉淡淡地道:“还有二十天便是上巳节了,依照锦绣书院的传统,届时会雇了画舫于归墟湖上行游艺之乐,而每年此日,绣院与霁月女学将有一场乐艺比试,分歌、舞、器乐三项,就在舫上进行,愿意参加的,写帖自荐,交来我的办公署,然而并不意味但凡递帖就有资格参加,既是比赛,自是要取技优者代表我院参与,有意者可以尽早做准备了。”

于是下课后武玥就来怂恿陆藕:“快写帖子递上去!以你的技艺拿第一没问题!”

陆藕好笑:“你太高看我了,霁月女学那是什么地方?若说锦绣书院是京中第一的男女联合书院的话,那霁月书院便是全京第一女学,院中学生只有女子,请的皆是各项学业中最精专的先生,教授起来自是更细更精,据说近几年出了不少才女,风头早有超出锦绣书院之势,前两年与绣院之间进行的‘上巳竞艺会’我也听说过,头魁皆被霁月女学拿去了,你当人家全是吃素的么?我说拿第一就能拿第一?一山还比一山高,更何况人人欣赏方面不同,喜欢《阳春》的未必喜欢《白雪》,这种事最难说准,你可莫要让我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