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十一(1)下笔如有神(1 / 2)

恰锦绣华年 灵犀阁主 3614 字 2022-12-29

京都北郊的千叶山莲华寺, 每年的正月二十六都会大开山门, 广纳香客, 讲经开斋。

燕家老太太信佛, 因而年年的正月二十六这一日, 合家都会去莲华寺上香。

莲华寺有三宝:风景美, 素斋香, 雪树大师佛法高。

所有的香客进了莲华寺,都可以赏到美景、吃到素斋,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幸见到那位得道高僧雪树大师。

对此, 寺中的和尚们这样解释:“雪树大师已得道,唯有缘人方能得见。”

可什么样的人才是有缘人呢?

莲华寺的和尚们其实也很好奇。

自从那一年寺中来了一位香客,和尚们的好奇心这才得到了满足。

这位香客便是有缘人。

从哪里看得出来呢?

从……雪树大师主动追着人家屁股后面满寺跑、非得强拉着人家去他的僧房讲上三日的佛法否则不肯放人看出来的。

这人到底是谁呀?有什么异于他人之处吗?竟然让雪树大师这样一位半佛半人的高僧都追着聊, 而且不止一次, 是每年都这样。

这位香客年年带着家人来上香,雪树大师就年年堵在大门口等着截人。

好奇的小和尚们忍不住悄悄打听, 终于得知了这位香客的身份。

他姓燕, 他叫做燕子恪。

这位香客端的是好相貌, 气度潇洒, 骨骼风流, 若是雪树大师能把这位度化了,绝对能提高我们莲华寺和尚们的颜值平均水平。

可惜, 雪树大师苦口婆心的度化,年年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呢?”专门负责给雪树大师端茶递水的小和尚, 某次实在忍不住问。

“放不下。”雪树大师眼中一片惋惜, “那位施主,心中有太多的放不下、太多的遗憾……”

“若是解决了他的放不下、弥补了他的遗憾,他便肯脱离红尘遁入空门吗?”小和尚问。

“或许罢。”雪树大师也不能确信,但他实在是认为那位燕施主,是位……能将佛法悟得更深,并将佛门发扬光大的优秀人才。

唉,千金易得,人才难寻啊……无量寿佛……啊,错了,是阿弥陀佛,咳咳。

求才若渴的雪树大师没有想到,自寺里发生命案那一年之后,下一次再见到那位燕施主,竟然已是多年以后。

多年的红尘沉浮,丝毫未能折损这位燕施主的容颜与气度,他的面孔一如数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年轻英俊,随意绾起的长发也依然乌黑如墨,他穿了件竹青色的轻麻袍,洗去了多年前遍身透着的贵气与官威,而今由皮到骨,就只剩下了水木清华,风月雅致。

“到如今,还不肯舍下这万丈红尘,心向极乐清净么?”雪树大师将他请入自己的禅舍,对坐闲聊。

他浅浅抿了口茶,笑意浮在唇角:“到如今,大师还不肯死心,非要度我这个冥顽不灵的凡夫俗子么?”

雪树大师哈哈一笑:“寺里的小和尚们时常疑惑,我这个老和尚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不肯撇下最后一口气去西天见佛祖,我便告诉他们:佛法修行,须有始有终。研习经文是修行,度化世人亦是修行。我度人,便是积善、便是功德、便是修业。然而我这份要向佛祖交待的‘业’,却差了最后一笔,有那么一个人,始终不肯让我完成这业,了无遗憾地去见佛祖。”

“呵呵……”对面盘膝坐在筵席上的人只管轻笑,“……怕是大师你选错了‘业’,这份答卷许要留下遗憾了。”

“我观燕先生之气色、眉眼,这些年似过得十分畅快逍遥,”雪树大师浓白眉毛下一双睿智的眸子温和地扫过燕子恪的脸,“然而……性灵深处,却仍有难平之意、未尽之憾哪。”

“呵呵呵。”

“若燕先生信得过老衲,不妨与老衲说说?兴许老衲可为先生宽解一二。”

“呵呵呵。”

“实则便是燕先生不言,老衲也能猜得几分。”

“呵呵呵。”

“……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吧。”雪树大师心下叹了口气,端起面前茶盏抿了一口,“燕先生此次携宝而来,莫不是想让老衲开开眼界?”

“哦?”燕子恪歪了歪身子,手肘托了腮支在茶几上,“大师由何得知我身怀宝物?”

雪树大师:“呵呵呵。”

……

半晌,见燕子恪脸上没有半点因好奇想要追问的神色,雪树大师只好伸指向着他点了一点:“先生身上有宝光隐现。”

“哦,”燕子恪这才不紧不慢地由怀里掏出块黑乎乎的石板来,“此乃古夜国大巫行神鬼之术时所用法器。”

“确乃稀宝。”在这法器上瞟了一眼之后,雪树大师的白眉毛抖了一抖,“不知先生携此物登门有何用意?”

“哦,就是给大师开开眼界。”燕子恪道。

雪树大师:“……”这位施主果然蛇精之气直冲西方极乐……

“实则还有一事,”燕子恪笑了笑,将这块石板放至雪树大师的面前,“据闻大师数十年前云游四海,曾去过西域,并得到过一件与此件神器相似之物。”

雪树大师:“……”

连一句“不知这传闻是否为真”都不问,这是笃定了他老和尚是真有这么一块破石板了。

还“据闻”……从哪儿“闻”啊!总不能坊间是个人都知道他老和尚藏着这么一个宝贝吧?!这货……咳,罪过,这位施主必定是细细地查过了,所以才如此确凿地问到脸上来。

可惜出家人不能犯嗔戒,否则真想对这位施主宣一声三字经啊……

阿西吧。

又可惜出家人也不能打诳语,只好实话实说。

“老衲确收有一件古夜国之物,看着倒与施主这一件有几分相似之处。”

燕子恪倒也不介意自己从“先生”降格为了“施主”,只管望着雪树大师:“不知大师可否取来借我一观?”

雪树大师觉得以这位施主的尿性,自己今儿若敢不给他看,他明儿就敢让莲华寺所有的僧人流离失所四海为家。

真是个磨人的大蛇精啊……老衲对着古夜国的法器起誓,这一回定要剃去他头上那三千烦恼根,度他一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说到这古夜国的法器……雪树大师的白眉毛又悄悄地抖了一抖,倒真是天赐神机,合该这位燕施主于今日今时好生受用,好教他及早放下心中所有执念,诚向极乐,皈依大宝。

“此物确非凡品。且看其质,非石非铁,色如乌金,坚似精钢,味如沉檀,纹似流云,其上所刻纹路虽经了千年时光,仍是清晰可见。”雪树大师将自己收藏的那一块古夜法器放到几案上,与燕子恪的那一块并排摆好,两人眸光不由都是一闪。

却见这两块法器原本自身皆是不规则形状,如今摆在一起,那不规则的边缘处竟是正能严丝合缝地拼成一整块!

只其中这半片法器便能引魂渡魂,若这两片合一……又会有怎样的神鬼之功呢?

燕子恪伸手将两片神器拼在一起,低头细看,耳里听得雪树大师的声音问过来:“不知燕先生可由这法器上的纹路里看出什么玄机不曾?”

“愿闻大师详解其意。”燕先生直接把问题甩回给了老和尚。

雪树大师心道自己已经是快要见佛祖的人了,就暂且不与这蛇精计较了,思罢一笑,缓缓言道:“此物之神奇,言语无法尽述,若燕先生有胆量,不妨亲身一试。”

“还是罢了。”面前这人不按套路过戏,伸手便要收回自己那半片法器。

雪树大师眼疾手快得像个八十岁的孩子,赶在燕蛇精之前将那两片法器按在自己枯树皮一般的佛掌之下。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雪树大师灰色的眸子望住燕子恪的眼睛,“燕施主,汝非汝,花非花,一切执念皆虚妄,便是得偿所愿,也不过是一枕黄粱……”

燕子恪垂了垂眼皮,身子一歪,伏在了案上。

……

“师父,茶里的蒙汗药管用啦?!”司茶的小和尚道。

“……是佛法无边,阿弥陀佛。”雪树大师道。

……

佛法里有没有蒙汗药这一法有待商榷,但眼前的古夜国神器却是如假包换。

神器上所刻纹路,名为“引魂纹”,燕子恪的那半片有什么样的功效,雪树大师并不知晓,而他自己手里的这半片,却有着“言语无法尽述”之奇谲神功。

至于两片合一后又会产生怎样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神效,是能将人度化,还是能将人扼杀,是会把人送出苦海,还是会让人永远留在另一片虚空……雪树大师丝毫不知,全要靠面前这人的造化。

这是他燕子恪的命。

十数年前,雪树大师便已算到了今日。

命里该着他,必得经雪树大师之手,历此一回。

雪树大师念动经咒,禅香缭绕中,燕子恪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他一笑。

雪树大师吓了一跳,这毫无防备的一惊,口中的经咒便走了音儿。

——老衲个【哔——】的!坏事儿了!

一音之差,谬以千万里啊!

……燕施主,您好自为之吧……是老衲错了,接下来准备当场表演个圆寂以向你谢罪,阿弥陀佛狗门哪塞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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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奶黄小面包

想看伯七cp!

2楼:人至胖则无敌

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大伯当男主!

3楼:干了这碗狗粮

只有大伯配得上安安。

4楼:菠萝头

作者快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群众的心声,如果不把大伯写成男主我会半夜去敲你家玻璃哦,我真的会哦!

5楼:请叫我红领巾

大家!快看我快看我!我发现有人正在现场直播写锦绣同人!伯七cp!帖子传送门:三哒不溜.yurenjiekuaile.抗母.cn!速度围观!

6楼:五楼是位好同志

五楼是位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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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恪的脑海中不断地滑过奇怪的文字。

虽然这些字大部分都认得,但凑成一个个完整的句子之后,却是让人一头雾水,难解其意。

不过这并不会让他感到太过惊讶,经历了那般如巨浪沉浮的前半生之后,自己的身上或是身边再发生怎样的事,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轻轻睁开眼,眼前的情形令他多少有些恍惚。

弹墨梅花的白纱帐,紫檀乌木的月洞床,依稀是多年前他曾住过的燕府后园的半缘居,雪青面的冰纹刻丝纱被上,甚至还透着他亲手调制的青竹香。

翻身坐起,掀帐下床,对面乌木雕花窗下,碧绿色的东陵石砌的小炕炕桌上,分明还剩着一盏残酒,为黄粱所酿。

果然是半缘居。

只不知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在房中踱了几步,坐到镜台前看镜中的自己。

竟是十数年前的模样。

这是哪一年呢?

“一枝。”试探地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