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谈完,这一次难得的平静谈话成了真正意思上的漫谈,后面聊的东西可谓是东南西北无奇不有,谈风土人情;谈人情世故,最后话题不知道怎么绕,绕到了汉国即将爆发的内战。
“炎以为,刘彻必知刘安将反,此次调兵遣将,南下北撤皆是蓄力而为。刘彻借闽越、南越事端大举屯兵东南;北疆顺势南下;有桂阳重兵。可怜淮南王已成瓮中之鳖而不自知,仍举棋不定不敢妄动。刘安三王皆非成大事者,若炎所料无误,刘彻明年春季必寻得借口对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动武。”
林斌手上没有汉国的全境图,他却也是知道淮南王等三王却是被刘彻从三个方向围了起来,历史对刘安的记载似乎也不是很多,最着名的也就是向窦老太太进献《淮南鸿烈(也叫淮南子或是淮南王书)》的桥段,再则刘安治理封地好像很不错,淮南一带本也是初汉时期的鱼米之乡,淮南国十分富庶,淮南的人似乎也十分尊敬刘安?
陈汐大咧咧:“那个刘安确实奇蠢无比,反意被刘彻所查却不就势而反,如今三面合围,想反恐怕也反不起来?”
蒙诏却是不同意陈汐对刘安的评价,蒙诏在汉国安插了许多细作,诸侯王那边有势力的王爷也当然会安插人。他对刘安倒是颇为欣赏,当下稍微有些不悦:“刘安此人学富五车、颇具文采,平素好读书鼓琴、广置宾客,乃贤王也!”
甲贺低头不语,他以前是蒙诏的部下,现在虽然平起平坐了,但是对蒙诏总还是保持应有的尊敬。
蒙诏又道:“在朝政之中刘安亦有个人见解,治理淮南有道,不重赋税,体恤百姓;治下不缺衣、不少粮,民众皆称得此国主乃幸事。”他口风一转:“可惜淮南王对其父被孝文皇帝流放致死一事耿耿于怀,心恨刘恒一系子孙,自认乃为刘邦嫡系一脉,发下宏愿此生必将刘恒一脉拉下帝位,以解心头之恨。”
林斌乐呵呵笑说:“说到底啊!刘安就是一个老谋深算、野心勃勃的家伙,他只不过是绞尽脑汁要把刘彻拉下皇帝的宝座,自己取而代之而已。只不过呢,刘安是显得优柔寡断一些,别人都举起刀要剁下去了,他倒好,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光顾着继续招兵买马,不懂把周围的险要地段控制在手里。现在刘安处在了绝对的被动地位,充其量就是一个石子丢进水潭,蹦一个水花就没影了。”
吕炎笑容有些诡异:“此事难说。不知大人可曾发现了?汉国为何计算我军之后示弱,不惜任我军自由进出汉国边境,百般忍耐?”
这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刘彻已经错误的刺|激了一次林斌,而且那一次算计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没能把林斌死死拖在河朔。现在匈奴人战败了,林斌从河朔退兵,这就等于是把大包袱丢给了汉国,可能还要加上一句“汉国自己对付匈奴人去,惹怒了我,我就挥兵南下”,刘彻不管是为了巩固边陲还是对淮南王施压都不得不退兵。
为什么巩固边陲?刘彻不单单是在防御匈奴人,汉国更多的是担心林斌和刘安纠结在一起,如果林斌和刘安来一个强强联合、举兵叛乱,内守外攻之下就变成了汉国被内外夹击,经过一场旷日持久的两面作战,那时就算汉国平定了淮南王内部的叛乱,国力必然受损,北疆数郡也肯定会被林斌攻下。刘彻失去了北疆数郡就等于丢掉了汉国的半壁江山,林斌南下的道路变得畅通无阻,进而把在内战中消耗得差不多的汉国整个吞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刘彻必需示弱啊!没见到刘婧近日来显得紧张无比,多次在进行试探?他们就是在怕我被刘安说服了,真的联合起来内外夹攻汉国。”
吕炎的眼睛霎时变得比灯笼还亮,他舔舐嘴唇,模样像极是一头饿狼,转悠着绿色的眼睛,语调低沉无比:“以末将和氐族的交情,若亲身赶往南部必能说服氐族王与大人联合,立时大人联合刘安三王,再有氐族相助,灭掉汉国,进主中原指日可待!”
蒙诏、陈汐、甲贺三人稍微一愣,他们细想一下,得出了结论,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还真有七成把握能够入主中原,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家大人。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吕炎重重点头,跟着陈汐也是猛点头,只有蒙诏和甲贺没有任何表示。
林斌微微点下头,他就是不说话。
说实话,林斌攻占汉国没什么兴趣,这裏的没兴趣不是不想看见同族操戈还是什么,只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不过要是真的能那么容易攻下汉国,林斌也会假装很不情愿的被部下‘胁迫’,然后就这么‘十分无奈’的挥兵南下。但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汉国真是那么好灭的?
吕炎的脸兴奋得几乎涨成了紫色,他见林斌不出言驳斥那就是并非完全反对,肯定心裏也是有想法才会沉默不语。
“汉国立国不过六十余载。大人可知各地平民如何自称?他们仍然自称燕人、楚人、赵人,无一自称汉人?为何如此!?此乃并未归心尔!”
林斌斜视瞧一眼兴奋姿态的吕炎,“哼哼”两声算是回答了。
蒙诏暗自心惊,他觉得再这么下去有点不妙,当即就想阻止吕炎继续胡闹下去,而吕炎根本不理蒙诏,吕炎还是在那里极力怂恿。
“若大人还有疑虑,炎可出一法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