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军的指挥官有七成全是华夏人,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野兽可以在人的指挥下作战,觉得神奇的同时精神难免有些恍惚,有些军官亲眼看到中午的那一出人与狼的厮杀怀疑自己是身处梦中。面对不可理解的东西,人的第一个感觉绝对会是发懵,之后才会各自做出反应,通常人们会选择的是让未知的恐惧去占据自己的心,选择退避。五军当中难免也会有人心裏产生害怕的情绪,这个时候严格的军纪终于体现出来,有的士兵尽管害怕,但是在选择逃避与顶上去之间,他们更加愿意去面对未知的威胁,而不是被袍泽砍掉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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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斌既然选择让中行说替自己办事,不管再怎么厌恶也都需要与中行说交谈一番,听取中行说将要怎么去说服潮格王,让潮格王心甘情愿的交出驯养飞禽的秘术。
谈话的所在依然十分简陋,只是随意选择一个草地,让亲衞把守四周,包括林斌在内,四位统领、八位副统领、十六名校尉,中行说以及那些随军参谋团团盘坐成一个圈子。
这种围成一个圈子的谈话方式早已经被将领们所熟悉,中行说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随意的座谈。
在中行说眼中看来,林斌崛起的时间太短,本身又有太多汉国的痕迹在内,对身份地位的要求应该很严格,不可能做出与部下同席而坐的事情。但是中行说看到了什么?他不但看见林斌与部下同坐一地,那些部下脸上也没有太明显的约束,大多是谈谈笑笑,没有所谓的尊卑和谦恭,更像是一群朋友准备于苍天之下草原之上笑谈。
随意而又不失章法,这是中行说对这种围圈而坐谈话方式的理解,比起匈奴人的将领相处方式来说更加粗野,相比汉国的尊卑贵贱来说又能用这种看似随意却含有深意的方式去拉拢人心。中行说开始有点明白林斌为什么能那么快速的崛起了。
中行说研究过林斌的起家史,不止一次的假想,如果匈奴能够像林斌治理汉族,早就剪除了周围的威胁,哪能发展到如今四分五裂,一幅外强中干的模样?
短短两年之内起家,外面风传的林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蛮夫,五军军法严厉,裏面没有所谓的人情世故,轻辄棍责、重辄杀头。某一个时段里死在执法队手里的士兵甚至比在战场阵亡的士兵多;治理部族更是执法严酷,一个散漫惯了的草原人超过七成的部族,想要治理起来难度比打仗还高,但就是因为林斌设立了三司,有了执法司的存在,那些散漫惯了的草原人在近乎于血腥杀戮的执法下学懂了什么叫作规矩。
中行说对林斌治理部族的手段只有一个评价:铁血!
当然,中行说明白一个道理,林斌之所以能够用铁血手段去治理部族是因为这个部族本就是林斌亲手建立,因为林斌武勇而聚集起来的将士,他们对林斌忠诚不二;被暴力吞并的部落都被强行拆开,原部落首领、贵族脑袋分家,失去了这些人,这样一来普通部众掀不起浪花。
中行说私下做过总结:部族是林斌的部族,一切林斌说了算;兵权全部在林斌手里,部下只有在战争爆发时才能领兵,没有自己的部曲就无法叛乱;执法队的建立更进一步巩固了林斌的统治权,任何风吹草动都将被剪除于摇篮。
有了以上的因素,中行说坚定认为如果再给林斌几年的时间,按照林斌对匈奴的敌意,几年之后林斌整合了力量,再一次挥兵西进时匈奴必然要败亡。中行说对匈奴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充其量就是想要利用匈奴去对付汉国,对于他来说,林斌的崛起加剧了匈奴的衰弱,可以想象在河朔之战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格局。
林斌在河朔战胜了匈奴,贺兰山的匈奴部落和右谷蠡王庭部、右贤王部交战,贺兰山部落因为林斌的退让占据了河朔,右贤王部惨败河朔被夺……,等等、等等、这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都在说明一件事情,匈奴开始决裂了!无论如何伊稚斜和稽善都不会放过菰浑部、屠申部等贺兰山部落,内战无可避免。
匈奴前程黯淡无光,林斌的汉族却是一派欣欣向荣。林斌因为屡次与匈奴的作战获得胜利,隐隐已经有取匈奴而代之,成为草原霸主的迹象。中行说可以断定,河朔之战后草原的小部落绝对会归附林斌,匈奴征伐西域也将以失败告终,这都在说明什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林斌盯住谁,谁都不会好过!
中行说不管是出于继续报复汉国的远大理想,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选择靠向林斌成了理所当然。
中行说脑中胡思乱想,在为了未来而谋划,嘴巴里却依然滔滔不绝,等讲完自己要怎么对付潮格王,陪着笑脸:“只要送上礼物再把匈奴贵族交给潮格王处置,有半成把握会让潮格王愿意献出飞禽驯养的方法,再有重兵压迫,半成变了九成把握。如此一来,潮格王必然愿意将驯养飞禽之术交出又可永绝后患。不知汉王对奴臣所设之策可还满意?”
林斌点头算是接受,他现在对中行说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中行说这个家伙那张嘴能说会道,对事情的分析也比较有调理,算是有些本事。
中行说又道:“汉王能察觉飞禽之用,其他人也必然会察觉,此法万不可让他人得去了。”说到一半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奴臣建议,还是灭了较好,汉王以为呢?”
吕炎和蒙诏双双对视,他们在事前就知道林斌就算得到了驯养飞禽的方法也会把潮格部落杀个鸡犬不留,只是不好由林斌自己说出来,那个中行说可能也是察觉到了林斌心裏的想法,主动跳出去建议,这就等于把背信的事情揽到身上,这样一来就与林斌脱离关系,有那么点‘黑锅我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媚上嘛。
“炎以为,大人恐怕不会杀中行说了。”
蒙诏嘴角一勾算是笑了,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哪里能不知道林斌的心思。林斌一直以来都故意放纵一些人,用意不就是让那些人去办一切自己没有办法开口的事情吗?上位者嘛,没有御下的本事能行吗?
“我等且瞧着便是,只是如此一来大人对你便要疏离了。”
吕炎笑得有些诡异,他根本不担心有谁会取代自己在林斌心裏的位置,双刃剑的角色不是那么好担当,需要把握一个尺度,而他自认没有谁比自己更加适合去但林斌手中的那柄双刃剑。
林斌不能在这裏停留太久,他私下嘱咐吕炎务必看好中行说;向众将领交代任务的重要性;任命蒙诏为此处的指挥官。林斌做好了这一些后马上率领两千亲衞离开,他需要忙的事情太多,现在就有一件棘手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
话说河朔之战胜利,五军不但俘虏了将近六万的匈奴战俘,还从右贤王稽善那里招降了五万的西域人。匈奴战俘自然好处理,六万战俘全部打为奴隶,分批已经送往十部交由权政司分配给有功的战士家庭,严格的看顾下什么事都闹不起来。唯独不好处理的是那五万的西域人,杀了是出尔反尔,作为奴隶又有点可惜,毕竟林斌日后是想进军西域的,如果处理好了,五万西域人就是林斌手中的敲门砖,需要谨慎对待。
林斌一路疾骋终于赶到看押西域人的营地,都还没有进营,一名校尉急急迎上来,第一句就怒吼:“杀光那群西域人为死去的袍泽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