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音回到凤兮宫,便寻了个借口,让人将淮姨给叫进来。
不一会儿,那个扮作垂髫丫头的宫女,便低眉顺眼地步入了宫殿之中。
等到旁边的宫女被聆音勒令退下,寝殿的宫门关闭的时候,聆音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冷沉下来,浑身罩着一层冰霜。
淮姨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散道:“何事急匆匆地叫我来,不知道老人家这时候已经困得要睡觉了吗?”
“淮姨,你知道我今日在殿中看到了何物?”聆音的神情森冷,刚刚拼命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淮姨很少看到聆音这副神色,一时也收起放荡不羁,敛了敛神,道:“何物?”
“玉箫。”聆音朱唇轻启,扯了扯嘴角,附带一个冷笑,“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为凤箫。作为太后生辰的贺礼,被万安侯岳尔呈了上来。”
淮姨的神情凝滞了下。
聆音自然没有错过她细微变幻的表情。那生动的表情,即便淮姨此刻是戴着易容的面具,还是展现出来了。
“淮姨,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淮姨从前经常会说一些语焉不详的话,聆音体谅她时不时地故作神秘,今天却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她的目光冷淡,盯着淮姨,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我母亲的手上会有凤箫?我母亲,同太后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她的死,是不是同宫里的人有关?”
“我与你母亲也是到了浅沫山才熟悉起来的,那之前的事情……”淮姨本想说之前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是太清楚,抵不住聆音此刻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平静目光。心裏暗叹,她一个活了这把年纪的人,居然还害怕小丫头的目光,同时叹了一口气,道:“你母亲从前的事情,我也只知道一点儿。她的性格你也知道,很多事情,若是她不说,我也知道的不是太清楚。我向来也不会刨根问底问这些事情。”
“阿止,先帝当年,曾起了廢后的心思,而传言是因为你的母亲。当时的皇后,便是岳太后。岳太后本就是锱铢必较的人,对于威胁到她的人,向来是不择手段。虽然先帝这心思后来不了了之,但廢后一事终究是皇室的丑闻,而后先帝也觉得自己过于荒唐,岳太后更觉得丢脸至极。事关皇家颜面,便不约而同选择了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我当年也是阴差阳错间,偶然得知有这么一个插曲。”
“然后呢。”聆音继续问道,“以我母亲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做下坏人姻缘之事。”
既然说了,便要说下去。淮姨扶着聆音坐下,让她消消火气,免得惊吓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而后顺手拎过旁边一壶已经冷掉的茶水,大口地喝着,继续道:“这件事,应当是先帝一厢情愿先招惹你母亲的。先帝不知道怎么着就看上了你的母亲……我当年听说先帝荒唐,为博你母亲一笑,微服出宫,是隐瞒了身份同你母亲结识的。否则以你母亲的性格,早早就划清了界限,而非是让先帝得寸进尺。”
淮姨继续道:“你母亲同叶风是青梅竹马,长年累月的相处,总会产生蒙胧的情感,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卿不嫁什么的,在当年也被传为佳话。叶风那时候还不是丞相,家境也寒微了一些,不过才华横溢,模样也清俊。你的外祖父并非迂腐之人,很是看好这后起之秀。叶家只待择良辰吉日,上门求娶。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叶风得了新城长公主的青睐,耐不住如花美人另投怀抱,最后赐婚的旨意下来,叶风尚了公主。
“你母亲被叶风的背叛所伤,消沉了一阵子。而那时,先帝乘虚而入……再之后的事情,你母亲不愿意说,我那时候也恰巧离开京城。再回来的时候,那些坊间的传闻已经编出了几十个版本,叫人已经分辨不清真假。不过不管过程如何,先帝到底没有得逞,结果是你母亲同一介平民私奔,行踪成谜。你母亲出走的原因众说纷纭,知道得详细点儿的,觉得是为情所伤,你母亲接受不了先帝对她的欺瞒。不管怎样,都同她肚子里怀了你有关系。”
淮姨的目光中露出了追思的情绪,想到那天一个看起来很狼狈的女人,可即便落魄也掩饰不了她的惊世容貌,眉目之间虽尽是痛苦之意,却改变不了她骨子里的雍容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