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冷水浇身,泼灭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晴思冷冷瞪着他,指甲嵌入肉中,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金还来只是留恋她的脸,甚至算不上喜欢,那眼神,更多是内疚。
“想要得到,就不该吝惜手段,”公子轻描淡写,“他心裏惦记的人已经死了,始终作别人的影子,晴思姑娘果真甘心?”
沉默。
晴思道:“你有什么主意?”
公子叹息:“还不明白这道理?活人你尚且争不过,又如何争得过死人,当初你不顾拦阻舍身入青楼,为的是什么,如今机会当前却要白白放过,不知将来回去见了令堂令弟……”停住,不再往下说。
晴思面色青白。
公子微笑:“真话永远不是那么好听的,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眼见公子出院门而去,一个罗衣绣裙的女子从远处墙角走出来,若有所思。
“你来看他?”柔媚的声音。
程晓琳惊回头,却见一个红衣女倚着墙冲她笑,风情万种。
女人天生对太美的同类没什么好感,程晓琳只觉得她举止轻佻,不冷不热道:“你是谁?”
兰心落道:“我是来看他的。”
程晓琳越发厌恶,冷笑:“可惜他已有了未婚妻,如今又在晴思那儿。”
“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便要离开这裏了,”兰心落轻声叹息,语气中听不出是恨是喜,“原以为他对我的生死还有一分在意,想不到,他果真是个心硬的人呢。”
程晓琳愣。
兰心落笑:“他喜欢的并非晴思,你最好死心。”
程晓琳道:“但他经常来找她。”
兰心落摇头:“原本我也不明白,如今却知道这其中缘故了,你可知道晴思是谁?”
程晓琳奇怪:“谁?”
兰心落缓缓吐出几个字。
程晓琳想了半日,不解:“她现在已经被人赎出来了,这与我表哥找她有什么关系?”
兰心落却不回答了,莞尔一笑,转身就走:“不是你的,注定得不到,让他遂了心也好,别人如何,与我什么相干。”
匆匆回到金园房间,却发现邱灵灵好端端坐在桌旁发呆,金还来一愣。
邱灵灵起身:“你回来了。”
金还来明白了:“你……”
“你别生气,我没病,是我叫钱护法骗你的,”邱灵灵垂首,“我有事找你啊,不这么说,你又不肯回来。”
见她这模样,金还来能生什么气?他没有说什么,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找我有事?”
“易哥哥叫我跟他回去。”
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听到的时候仍旧免不了发呆,金还来静静看着她,看着那张脸,那双大大的黑眼睛,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
邱灵灵走过去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我不去好不好?”
小丫头的拥抱一如往常的温暖,纤小的手臂渐渐收紧,竟勒得他生疼,寻求保护的姿势,金还来身形摇晃两下,站稳,心中绝望越来越多,你已经有人保护,我也已经作了选择,所有事都要成为过去,这样不好么,你却非要回来让我改变它。
沉默半日,他缓缓推开她:“不去也好,过两个月他就会来迎亲,那时再走也无妨。”
邱灵灵摇头,仰脸看他:“金还来,我不想嫁给他啊。”
太迟了,金还来看着她,有些悲哀,如今再选择你,会有对那个女子做了两次相同错事的内疚:“你……跟他回去吧。”转身要走。
邱灵灵拉住他:“我没有她好看,你不喜欢吗?”
金还来不答,拂落那手,飞快走出门。
“金还来你不要去好不好!”背后传来她的声音,乞求的,“我不要嫁给别人,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你啊!”
金还来加快脚步。
“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让他改变主意,金还来不敢回头,她在哭。
夜幕将临,街头酒店还没关门,角落的桌子上趴着个十六七岁的美丽姑娘,红红脸儿赛过桃花,显然是喝醉了,临桌两个登徒子眼光不善,却始终不敢上前,这酒店是易家的生意,没有谁敢在这裏闹事。
马蹄声渐近,一个人快步走进门,却是刘白:“在哪儿?”
伙计掌柜忙迎上来,指着角落那桌子:“刘总管看,是不是?”
看到小姑娘安然无恙趴在桌子上,刘白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外头又有了蹄声,一辆华丽的马车驰来,在门口停下,众人齐齐迎出去。
车上下来个锦衣公子,也不看众人,淡淡道:“人呢?”
刘白忙答:“在里头。”
公子点头不再多问,径直往门里走,待见到桌旁沉睡的人,微微皱了下眉,过去拍她的肩,轻声唤:“灵灵?”
邱灵灵睁眼,好容易才认出他:“易哥哥?”
公子微笑:“天黑了,跟易哥哥回去。”伸臂将她抱起,走出门外。
刘白跟着走了两步,回身冲旁边掌柜点头:“做得好,明日自有赏赐。”
别苑卧室,公子替她解下外面的大氅,将她放到床上,正要拉过被子,冷不防怀中人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低低抽噎。
“灵灵?”
“我没有她们好看,是不是?”
公子轻轻叹息,往床上坐下,将小猫抱起来,因为那两只爪子始终搂着他不肯松手。
邱灵灵望着他,迷离的大眼睛泛着泪光,犹有醉意:“我不好看?”
公子眨眼:“怎么了。”
“他不要我啦,”邱灵灵抱住他,痛哭,“我喜欢他,他要找别的姑娘,都不要我!”
呵,在我怀里想别的男人,小猫,实在想狠狠惩罚你,公子亲切地:“易哥哥要你,你最好看。”
“你骗我的!”怒。
“没有。”
“那我嫁给你,你要我啊!”娇躯在怀中扭动,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乱扯乱抓,俨然一只发怒的小猫,冰冷的小脸在他耳畔摩擦,酒香中透着少女的幽香。
公子笑了,我不是君子。
没错,要将别的男人从一个女人心中的位置赶走,除非给她留下比那个男人更深的记忆,所以床上才是征服女人的最好地方,不仅是身体,也包括心,你看多数女人永远都会记得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是你自找的,他俯在她颈间:“易哥哥要你,可不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