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伸手摸了摸那个机智的小脑袋,如果再不挽回,她早晚会成为第二个离相君——没错,傻鲛就是妖族口中的沧海遗珠,离相君和甘棠的女儿。
当初甘棠产子,正逢神妖大战。他曾经奉命出征,赶到的时候离相已经自尽了,见到甘棠最后一面,她哭着求他带走他们的孩子,那时候傻鲛还在蛋里,蛋壳粗砺,敲上去硬邦邦,一点都不起眼。
藏匿妖主的血脉,那是多大的罪过,他不敢想象。那时四海海主倾巢而出,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傻鲛死路一条。还好刚落地的鲲鹏蛋并不大,怀里能够藏得下,看在甘棠的份上,他居然把情敌的孩子救下了,有时候想想,这份胸襟真是感天动地。
然后历尽坎坷孵蛋,整整八百年不离不弃,等她出壳的时候封住她的妖力,把她移植到鲛人身上,于是她就这么无惊无险地长大,虽然经常受人欺负,但至少是安全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龙君觉得自己当初的封印快要过期了。如果她智商爆棚,她会回到北溟,成为新的溟主。为了给父母报仇,也许还会率领妖族重返天界……真到了那一天,他就是出卖色相恐怕也阻止不了她了。鲲鹏图南,志在万里,她身上流淌着上古妖兽的血,战斗值飙升到一定阶段,不打架她就难受。
唉,他这个干爹,真是为她操碎了心。从一颗卵孵成一尾鲛人,花了他多少的心思。原本想安安稳稳让她嫁人,可是临嫁前发现她智力恢复到平均水平了,要是不善加控制,恐怕还会害了荧惑星君。
所以留下吧,所有倒霉的事都让他来承担,谁让他人好心善呢!再回头想想,初恋真是误人终身啊,致使他单身一千年,被迫当上了奶爹,以后还会有多少麻烦事,只怕也是一言难尽了。
可是智商取出来,拿捏得不好,会不会变成白痴?其实他这么多年来好逸恶劳,手已经很生了。这样吧,玲珑心封住两窍,紧要关头能够突破,也不怕智商放在他身上,一不小心被他弄丢了。
他搓了搓手,把她的灵识吸出来,一看不得了,当初的比干也不过七窍,她居然有八窍。这要是放羊式发展,以后比她爹还麻烦。
龙君忙捏了个诀,该处理的都处理掉,再小心翼翼放回去,她打了个寒颤醒过来,懵懂的一双大眼睛看向他,“该睡了。”
她把衣襟合好,转身就躺下了。他在背后叫她,“阿鲛,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智商低,不代表失忆。”她咕哝了句,“干爹,你半夜跑到小鲛床上,不成体统。”
龙君怔了怔,无话可说,蔫头耷脑从殿里出来,随便找了间卧房,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才发现,在他大手一挥封住她心窍的同时,把她那股冲破世俗,桀骜不驯的劲头也给屏蔽了。她对他恭恭敬敬,干爹叫得又爽又脆,有时候叫得急了,连干字都不加,直接管他叫爹。
这可不太妙,龙君纠正了几次,她还不耐烦了,“干爹也是爹,多个字少个字不是一样的吗。”
龙君心裏说不出的别扭,“那不同,本座至今还未成家,被你这么一叫,别人会以为我丧偶或者离异。”
夷波撅着嘴,不快地找阿螺倾诉,阿螺发觉她有些不对劲,“计划有变?你想通了?”
她一脸茫然,“啊?”
又是不思上进,随波逐流的样子。阿螺叹了口气,“其实想通了也很好,天涯何处无芳草,荧惑星君未必比龙君差。”
而夷波呢,觉得自己曾经肖想龙君,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回想起之前种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她哭丧着脸说:“阿螺,我人面兽心,把你的脸都丢尽了。”
阿螺顿时鼻子一酸,她居然会想到丢了她的脸,发散性思维让她动容不已。
“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她抱着夷波直安慰,“从今天起改邪归正还来得及,要是早点醒悟,做男鲛娶我多好。看看吧,现在要远嫁,真浪费。”
龙君答应会修书去太微艮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让风蹄送出,星君就大驾光临了。
荧惑君带着一身星光而来,头回登门嘛,阵仗必须得大。他最会发光了,火德昭彰就是他的代名词。他是二十八星宿中最谦和有礼的,史书上记载:荧惑之精,其性礼。足以证明他谦谦君子的品格。
自从答应老友的求亲后,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毕竟娶位夫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草率不得。那天见了鲛女一面,只觉得美貌逼人,性情也还可以。遗憾的是没有深入了解,九川那股咄咄逼人的势头,让他不敢细打听。今天来,不管怎么样得和小娇妻联络一下感情,如果相处甚欢,未必一定等到初六,哪天都是好日子,娶回家就完了。
荧惑君毕竟是上神,气质不同寻常,所到之处光芒万丈。潮鲛们组织了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几十个鲛女舞着彩绸在城门上统一口号:“你这么美,你这么美,你这么美美美美美……”
荧惑君挥手致敬,笑得温文尔雅。
长老们迎上前行礼不迭,“区区陋城,能得星君赏光,真是蓬荜生辉。星君风尘仆仆而来,一路辛苦了。我等设了宴,请星君龙绡宫中少待,臣等这就去请我家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