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靠她最后一点的怜悯与同情活着了,更不想琳琅变成跟他一样的人,沾了满手的肮脏与血腥,污点般生存在世上。
她那么骄傲,怎么受得了如此重负?
所以,他要赢,必须赢。
陈愿抚上了自己的眼皮,凌厉冷光一闪而过。
两人动作太快,钟老爷赶到案发现场时,双方干脆利落做好了赌局约定,事情演变到这一步,早无回旋之地。
大观音阁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平白无故堕了自己的威望,而对于陈愿来说,玉观音是众多信徒的心头之爱,贸然被人打碎,不给出交代也不行。
于是一场豪赌势在必行。
到了下午三点,众人纷纷望眼欲穿,等着赌局开始。
陈愿一行人坐在等候室内,许昌小声地说,“愿哥,你真得小心点,那个姓钟的小鬼,就跟貔貅似的,只吃不吐,不是一般的邪门。你想想看,他是钟家的独子,唯一的香火继承者,钟家人怎么肯舍得让他出家当道士?”
许昌神神秘秘讲述自己的小道消息,“据传,我是说据传啊,这小鬼一出生,来喝满月酒的家伙全倒霉了,不是破财就是有血光之灾,钟家反而更胜一层楼,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凡是跟他接触的,三天两头必得倒血霉,巧合能巧得这么有节奏吗?”
琳琅迟疑道,“要不,我再跟他说说——”
“说什么?想给我求情?这么担心我?”
陈愿双目凝视着她,宛如深海般不可预测。
琳琅愣了愣,生硬转过脑袋。
“你别多想,我没什么意思。”
“你承认你喜欢我,一点点,也不行么?”
陈愿当着昌二狗的面,把人搂到怀里,软了语气。
“你真的想多了。”她微微慌乱推开人,强作镇定,“毕竟咱们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是吗?
陈愿为自己迟来的认知而欢欣鼓舞,他的舌尖整日泡在黄莲里,总算尝到一点儿不可多得的甜味,“好,是蚂蚱,我是公蚂蚱,你是母蚂蚱,咱们,咱们日后生——”
运筹帷幄的年轻男人罕见地红了耳根,“生小蚂蚱。”
许昌觉得自己纯洁的耳朵被污染了。
他保守禁欲的愿哥已经被狗吃了。
“陈先生。”钟老爷亲自过来请人,“犬子行为不端,还望陈先生海涵。”能在生意场上屹立多年的,哪个不是人精?钟老爷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只是那皮猴太不听话了,非要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让人下不了台。
陈愿报以含蓄客套的笑。
钟老爷见状,不再求情,自家儿子明显触怒人家的逆鳞。
人家现在只想着收拾他出口恶气,做老子的还能怎么办?
战局设在一间空旷的客厅,木桌铺着猩红绒布,整整齐齐摆满了接近七百块数量的原石,全是刚刚从车上卸下来的。四周挂出了红色横带,将一众围观者挡在布带之外,免得赌局的过程中出现意外。
“尊老爱幼,长辈先请。”
钟妄笑嘻嘻做了个散漫的手势。
陈愿捏了捏琳琅的手,“很快,等我回来。”
他正要转身离去,衣角被人拽住,就像害怕留守的幼崽叼住了老母亲屁股上的羽毛。
男人脚步顿住。
她小手抓我衣角了。
妈的可爱得要死。
不行,他要冷静。
不行,他冷静不了。
陈愿内心波涛汹涌,溜到嘴边,开始死鸭子嘴硬,颇为高冷淡漠回了一句,“还有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的。”
“事实上你惹事能力还挺强的。”没事,越惹麻烦越好,他就爱收拾烂摊子。
“那我……我等你回来。”
她干巴巴又可怜兮兮的乖巧样子,让陈愿什么原则都抛在脑后了,耳尖的温度迟迟降不下去,他索性也不再掩饰,大掌摩挲了她脸颊。
“好。”
他想,哪怕她一辈子不说喜欢他,他也认了。
琳琅乖巧被人抱着。
人声鼎沸中,她柔弱无力的手稍微抬起,看似抚着陈愿的肩膀,食指则是轻轻划过脸颊。
钟妄瞳孔一缩。
美人眉眼风情藏着残忍冷酷,指尖如蜻蜓点水,在眼尾处浅浅打了个交错的叉。
那意思分明是——
目标出现,准备歼灭。
这女人,跟人眉来眼去的,他瞧着都羡慕心动,竟然是一直在演戏???
真正的恶贯满盈,心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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