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长幼之序,很可能元恂被废之后,皇上会立二皇子元恪为太子。即使抛开长幼之序,按元宏对元恪一直欣赏嘉勉的态度来看,元恂只要被废,皇上心中的第一人选就是元恪。
论情论理,元宏都会选中元恪代替元恂,一想到这裏,元恪的心头便轻轻地哆嗦了一下。不,元恪绝对不愿意成为这个大魏皇太子。
倘若他接替了元恪的位置,跟着成为皇太子生母的高贵人,就必须被赐死。这很有可能落到元恪头上的太子之位,同时也意味着高贵人的杀身大祸。
幸好废黜之事还未经朝议,朝中有那么多支持太子元恂的宗室亲贵,未必就能让皇上顺利废去元恂。
元恪挥了挥手,命手下搬来了不少肉肴美馔,又拿了一大包接骨膏药和生肌药粉,递给刘孺子道:“皇嫂,这是我特地托原来宫里高太医配的药膏和方子,你早晚给太子涂抹服用,这单子上已写了详细说明。这裏是我命王府里的厨子做的饮食汤水,皇嫂先侍候太子用饭。明天开始,我命人将三顿饭食送到城西别馆斜对面那家扇子店,皇嫂记得到时候去取用,其他什么吃的用的,有不足的地方,皇嫂也尽管吩咐我的人,不用客气。”
刘孺子十分感激,接了膏药,擦泪道:“谢谢二王爷,我和郑孺子一定好侍候太子,倘若太子将来还有安好复位的那一天,太子和我们都忘不了两位王爷的大德。”
元怿笑道:“皇嫂也太见外了,我们几个都是一家子的兄弟,说什么两家子的话。打明天起,我天天来看望太子,直到太子身体恢复,这地方湿气太重,我明天叫人过来清扫,添些精致的家什东西,皇太孙年纪小,在这裏住着也容易生病,不如让我带回去,给我母妃罗夫人看护。”
刘孺子与郑孺子更是感动,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房间。
元恂望着两个兄弟,不禁又落下两行长泪,道:“虽有你们两个人肯关顾我,但父皇是已经死了心不会再要我这个儿子的,二弟,四弟,我在这裏日日心烦,你们带些书给我,明天开始我便诵经读书,也好寄托点苦恼。倘若上天垂怜,父皇能网开一面,准我日后出家为僧,为兄便于愿已足。”
元怿安慰道:“太子放心,明天我便多带经书过来,陪你一起诵读。”
元恂感激地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元恪与元怿静静告退出来,走在城西别馆满是虫迹和杂树的花园里,元怿忍不住问道:“二哥,倘若父皇真的废了大哥,会不会立你为太子?”
元恪正色道:“废立之事,到如今还只是民间传闻。自那日太极殿责打太子后,已经一个多月,父皇还未朝议此事,说明父皇心裏也在犹豫,我只愿父皇怜惜太子孤苦,打消此念。太子之母贞皇后,就因为儿子被立太子,才被文明太后赐死,四弟,我在这裏对天发誓,就算父皇打算立我为太子,我也是誓死不从的!”
元怿知道,元恪事母至孝,高贵人为人恩慈,对待两个皇子无微不至,对元愉、元怿等其他皇子也是关心有加,一派慈母风范,元恪肯定是害怕自己被立为太子,将高贵人置于一个凶险的境地。
可是元恪当不当太子,那并不能由他说了算,父皇下定的心意之后,还会有不少王公亲贵的趋附、投诚与博弈。
元怿听说,冯左昭仪自重新回宫后,便对元恪十分关怀、青眼有加,元怿隐隐觉得,就连元恂这次触怒父皇的背后,都有冯左昭仪深藏不露的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