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九月,天气一天天凉爽起来,又到了一年B市最为舒适的季节。傅毓宁也渐渐好了一些,除了夜间偶尔做个噩梦,生活看似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然而这件事留给傅毓宁的心理阴影是无论如何也抹之不去了,而且对她和顾长安的生活也带来一定的影响,新婚再加小别,本来感情更应该是甜蜜的时候,突如其来一桩打击,犹如当头一棒,将她打懵了。她几乎理智全无地跟他闹,事后也曾懊悔,然后情绪一上来,她仍旧不管不顾。这两个月来,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就这样时而反覆着,直到有一晚。
那天,B市刚下过一场大雨,到了晚上雨势渐收。一场秋雨一场寒,夜晚小雨淅淅沥沥,顾长安也就没带着她下楼散步,两人早早就休息了。
许是天气渐渐凉了的缘故,傅毓宁近来睡觉比之前安稳多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晚她倒是没怎么做梦,只是睡得正香甜的时候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恍恍惚惚醒来,神志未清的时候感觉到睡在她一侧的顾长安突然坐起了身。
傅毓宁睁开眼,按开了床侧的灯,看向他:“怎么了?”
顾长安看了她一眼,双眸中无任何波澜,神情也还淡定,只是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看着她,不说话。
傅毓宁有些担忧地起身,伸出手想要碰碰他,被他紧紧地抱住了。他扣住她的腰,将她压入怀里。傅毓宁愣了下,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怎么突然起来了?”
“没事。”许久,顾长安低声回答,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顾长安不答,只是低下头来亲吻她。动作不是太温柔,仿佛焦渴至极地吮吸着她柔软的唇瓣。傅毓宁僵了一下,身体便软了。
离别加上小产,两人有三个多月没在一起过了。此刻深夜惊醒,倒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急切。唇齿交缠间难舍难分,顾长安腾出一只手拉开了床头柜的一层,从裏面取出来一盒安全套。
傅毓宁感觉到他放慢了动作,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眼眸半张向下看去,才发现他是在做措施。一瞬间,她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不要带那个……”她喃喃道。
顾长安以为她是着急,吻着她含糊安抚道:“乖,马上就好。”
“不……”她去拉他的手,“不要那个,我不想要那个……”
顾长安一怔,抬眸看向她。那对明亮的眼眸中一片水光,正充满渴求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在渴求什么,可同时又不得不狠下心。
“宁宁,不行。”轻抵额头,他亲了她一下,“要先把身体养好,孩子的事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不要……”她眨了下眼,泪水掉落下来。
这一晚,小别之后的第一次亲热草草收场。
失眠了大半夜,第二天顾长安上班走后,傅毓宁躺在床上补眠,却怎么也睡不着。各种念头涌来,顾长安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他觉得她太任性了,已经不喜欢她了?
傅毓宁纠结的不行,想给西宁的家里打个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爸妈到现在都不知道孩子没了的事,她不想让父母一把年纪了,还来伤这份心。只是现在倒好,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了。
之后几天,顾长安因为要下到部队去调试设备,一直没能回家。他人虽走了,但到底对她不放心,经常让师弟往家里送菜不说,还让二嫂来看过她好几次。
傅毓宁都不好意思极了,二嫂还趁机调笑她,说嫁到他们顾家十几年了,认识老三也十几年了,从没见他这么啰嗦过。
“二嫂!”傅毓宁跺了跺脚,不让她再说。
二嫂慢慢收了笑,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来,递给傅毓宁:“前阵子老三跟我说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要我给他开些安神的药。正好我这次来看你,就一并带过来了。”
傅毓宁接过药瓶,低头不语。
他最近睡眠差到需要用药的地步了吗?怎么都不曾听他提起过?亦或是她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忽略了他的感受?那二嫂之所以当面给她药,莫不是在提点她?让她多关心关心顾长安?
二嫂见她神情微滞,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叹口气,她语重心长道:“别看老三平常稳重惯了,那他习惯做人依靠了,所以心裏没底也不会往外说什么,但承受的压力呢,也未必比你小。宁宁—”二嫂拍拍她的手,“为人父母,我多少能理解你的感受。这事情大概永远在你心裏过不去了,你不用忘记它,但是你得努力向前看。其实老三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这性子也确实叫人佩服,只是这次的事对他也是个打击,让他慌了神,未必一时就能很快地调整过来心态。身为嫂子,有些话我跟他没法说,那就只能说给你听。你明白了,他也就明白了。”
傅毓宁沉默一瞬,对二嫂轻轻一笑:“您的意思我都知道,会好的。”
会好的。他们日子还长着呢。
顾长安回来的前一晚,傅毓宁给他拨了个电话。他接的很快,想必是看到了号码: “宁宁,有事吗?”
他的声线有些紧绷,似是在担心。
傅毓宁咬咬唇,心下一片酸涩。“没什么事,就是问你明天晚上回家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