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站在原地,顿了顿,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小丫头已经推开门,追了过来,耿朝忠只能无奈地转身,开口道:“别闹了,你大哥我行走江湖多年,没事的,反倒是带着你,非常不便。听我一句劝,在这等两天,后天就会有人过来接你。我找个地方藏藏,风头过了就回来。懂了吗?”
被耿朝忠这么一说,小姑娘又六神无主地停了下来,她年龄毕竟还小,也没什么主意,耿朝忠说的又很有道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跟着耿朝忠不会帮上什么忙。
耿朝忠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快点回去吧!外面冷!过两天我就回来接你!”
小姑娘嗯了一声,却没有回头,反而紧跑了几步,追到了耿朝忠身后,她揪住耿朝忠的衣袖,从怀里拿出一块中午吃剩的鹿肉,用力塞到耿朝忠怀里,接着又变戏法一样拿出一葫芦酒,递给耿朝忠,耿朝忠笑笑,将葫芦挂在枪头,伸手摸了摸丫头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回去吧,我会回来的。”
小丫头这才噙着泪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回去。
耿朝忠把长枪扛在肩头,顶风继续前行,走了没多久,月亮开始变得雾蒙蒙,不一会儿,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耿朝忠越走越快,身上也越走越暖和,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微微的汗珠,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军校训练时,走过的5公里负重越野跑——也是晚上,也是荒郊野外,不同的是那时有战友相伴,这次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寂静无人的深夜,四顾无人的荒郊野岭,耿朝忠突然想起了水浒传里那一节“风雪山神庙”——风雪弥漫的深夜,一个形单影只的旅客,肩上一杆花枪挑着个酒葫芦,蹒跚地走向远方那片浩淼无边的芦花荡,远处熊熊火焰映衬着萧索的背影……
想到此处,耿朝忠有些发痴,望着夜空中鹅毛一般,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不由得仰天长叹:“今夜,好大雪!”
林冲是要上梁山,而自己今夜,也是要上梁山!
刚才跟小丫头没说假话,今夜,自己就是要去一个胡子窝!
朱城子东面十里处,有个九台山,山上有一股土匪,头子叫任宝山。
这任宝山,虽是土匪,但却兔子不吃窝边草,长春周边一概不动,要打劫也是跑到奉天和哈尔滨附近,打劫归来,还会为附近的村民做些修桥铺路的善事。
这是东北胡子的常态,上山是匪,下山是民。有的土匪,隐藏的非常好,周围的居民都以为他是个地主大户,却不知道这帮人是靠抢劫起家。
其实,即使附近的居民知道某户人家是个胡子,也不会在意,平时该打招呼打招呼,该开玩笑开玩笑,因为谁都知道,这胡子要是离开了本地人的支持,那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耿朝忠来长春这么久,早就把地界上的土匪胡子打探的清清楚楚,不过对这些胡子,耿朝忠多少有些嫌弃,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自己是官,他们是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一路人。
不过,嫌弃归嫌弃,耿朝忠却从不敢小看土匪,要知道,张作霖也是从小喽啰开始,打打杀杀和阴谋智慧相结合,最后成为30万奉系军阀的头子,官至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帅,也就是名义上的最高国家领导人。
尤其是现在,碰上日本人,不上也得上了!
耿朝忠顶风冒雪,足足走了三个钟头,终于在晚上九点多锺的时候,赶到了九台山脚下,一眼望去,山上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耿朝忠也不废话,抬手朝天就是一枪。
土匪拜山是要讲规矩对切口,没有人介绍,随便上山就是找死,耿朝忠没人介绍,当然不会随便上山,现在打一枪,相当于敲个门,先叫出人来搭上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