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c.级别很高,不知道现在还带不带初学者。”
陈家骏面无表情,“我只带潜水长,十二分钟以内要游四百米。”
叶霏咋舌,知道这标准不低。
他又补了一句,“还是最低分,及格都算不上。”
叶霏有些尴尬,转向若鱼,“没关系,回头也可以推荐别的教练给你呀。”
“你下次去哪个岛,有计划没?要不然我们一起吧。”
下次……叶霏恍惚,她似乎从没想过,要去别的岛。
余光瞥到陈家骏,他随手翻着潜水杂志,对二人的对话置若罔闻。
邱美欣走过来,“既然是叶霏的朋友,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用不用,路上已经吃了好多小吃。我就是来看看叶霏,她昨天为了救我,脚都划破了。”
陈家骏瞟了一眼毫发无伤的若鱼,作为现场能讲中文的几位,他也不插话,低下头,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
邱美欣问,“已经抹药了吧?”
叶霏点头,两颊发热,没敢看陈家骏。
若鱼说:“我们上岸就阴天了,她没处理就想跑回来,说晚了的话朋友会担心。结果雨来得特别快,刚骑两分钟就给浇回来了。”
叶霏点头,“是啊是啊,茵达肯定在宿舍等我……哎呀,你的裙子还在我那里,搭在阳台上,还没来得及洗。”
“没关系,我明天一早就走了,那是条新裙子,送给你吧。咱们国内见。”
邱美欣起身,“下次和叶霏一起过来吧,看来我们真的要聘请中文教练了。”
若鱼笑着答应,和众人道别。陈家骏也不寒暄,点了点头。
叶霏送她去门口。若鱼说:“这裏的老板看着好凶。”
叶霏笑,“他就这样,习惯就好了。人不坏。”
若鱼说“是呢,看他太太人还不错。”
叶霏连忙说:“美欣不是他太太……是店里另一个合伙人的女朋友。”她心思翻涌,好想大声对别人说,他不是别人的,我和他……
心裏另一个声音问:你和他,怎样呢?心有灵犀?
在餐桌旁,邱美欣用中文嗔怪道:“你对人家客气些,以后可能是顾客呢。”
陈家骏哼了一声:“游泳都不会,又冒进,我不会教。”
“生气她拖累别人?”邱美欣笑,“你不觉得,自己从昨天晚上起,就很紧张么?”
叶霏笑吟吟走回来。刚坐下,陈家骏就说:“以后不要揽这些事,一面之缘,不要帮忙出谋划策。人家选了哪家店,爱怎么学课,让她自己和对方谈。”
她扁了扁嘴,“国内来的人又不多,哪能不管呢?”
邱美欣解释道,“岛上几家店,看着一团和气,其实很计较这些。我们毕竟不是本地的,凡事低调谨慎一些比较好。”
叶霏心虚,想到昨天还穿了scubalibre的衣服,跑到别家潜店大门口去站着。好在若鱼虽然没有结课,但已经交了学费,也算不得抢了别人的客源。
万蓬也回来了,满头大汗。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冰水,讲起上午发生的事情。
他和两个朋友去找颂西,按照陈家骏教的说辞,婉转地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情。颂西果然疯了一样,听说嫌犯还在警局,红着眼冲了过去。万蓬三人只好陪他去,恰好遇到警察押送嫌犯去大陆。颂西一只胳膊还吊着,冲上前去,抬脚踹向对方胸口。万蓬等人拉着他,也趁乱打了嫌犯好几拳。
警察挥着帽子,懒洋洋地劝说,“别打了,别打了。”也没有真的阻拦。嫌犯双手被拷,片刻便鼻青脸肿。
“没打太狠吧。”邱美欣忧心忡忡。
万蓬笑道:“我们按k.c.说的,把颂西拉开点距离,踢着就行,别踢成重伤。”
她转头问陈家骏:“警察那边,你打点过?”
“打了个招呼。”他淡淡地说,“得让颂西出这口气,省得憋疯。”
“是啊,闹完之后他就不疯了。”万蓬说,“就是哭着要去找茉莉,被克洛伊劝回去了。”
原来在早晨不声不响就安排了,叶霏心中佩服,“你和警局的人也很熟?”
“帮海警训练的时候,和他们上司吃过饭。”
万蓬拍脑袋,“当时给他们打了很大的折扣,那些人又拽,我还不高兴来着。”
下午风险管控的部分由陈家骏来讲。他昨天送叶霏回去,又回来闭店,睡得也晚,但是看起来精神抖擞,没有疲态。他站在教室前,神色自若,语调抑扬顿挫。讲课节奏也张弛有度,总是适时地抛出一个小问题,或者是开句玩笑。叶霏头一次听他用大段的英语讲课,清晰流畅的美式发音,又不会过于粘软。他声线清朗,还带了一些膛音。叶霏不禁想起昨日深夜,自己靠在他胸膛或后背上,感觉到他说话时,身体瓮瓮地轻颤。
他讲的每一个单词都清晰入耳,但是她脑海中已经连不成一句话。不管他的过去如何,此刻她被他的声音萦绕着,沉醉其中。
就算是一场梦,她也不想现在就清醒。
有人举手提问,才打破了叶霏的沉思,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出神,连忙坐正。
学生的问题,和她昨天的经历也有重合,他问:“如果学生已经签订了免责书,如果遇到我认为没有把握自保的危险情况,那么,还要冒险去救他们吗?”
“这是个人选择。也许你能免于法律上的责任;但是你逃不过,良心上的审判。”他说着,扫了叶霏一眼,“你的每个决定,都关乎他人生死。最开始你就要评判对方和自己的能力,为什么,要陷入不能控制的局面里呢?”
叶霏仰起头,看回去。
有些事不关生死,关乎本心。
她不求操控未来,只希望对方能够真诚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