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站在原地傻呆呆地望着。等那身影走近,坐在高大的马上,皱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还傻呆呆地仰着头,觉得从来没有一次这样清晰的真切的确定,他是一个拥有自己的城堡和帝国的国王陛下。
小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划伤的几根手指滴下的血,将下面的雪都染红了。
“Bear。”Winston从马上利落地翻身下来,语气平静,深邃的深海般的眸中聚着风暴。
小贝立刻清醒过来,着急地指着马姑娘,“Winston先生,您快帮帮它,它受伤了!”
Winston却丝毫不理,一匹马的死活,国王陛下怎么会在乎?他只是扯过她指着马的手,小贝这才发现自己一手的血。
Winston平静的表面下怒火狂烧,看着眼前这个以前他总是觉得乖巧可爱又听话的姑娘,“我昨晚才跟你说过,让你理Ray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小贝怔了下,眉头一拧,用力地收回手,后退了一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用一种明显不悦的神情,“就算是我的父母,也没有权利要求我一直听从他们的所说的每一句话。”
小贝的反应成功让Winston怔了下。他向来心思深沉不会轻易把息怒放在脸上,也不会随便去发泄,通常都放在心裏,等没人的时候再暗搓搓地计划,让惹怒他的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这让他不容易犯下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丢掉更多东西的错误,现在也一样。
他深呼吸了两下,沉默地走到马姑娘身前,安抚了它两下蹲下身。戴着皮质手套的双手抓住夹子两边,稍微一用力,小贝半天掰不开的东西,就被掰了开,从马姑娘的腿上离开。
Winston牵着它转了个方向,拍了它臀部一下,马姑娘自己就一瘸一瘸慢慢地往城堡走去。
“可以了吗?”Winston看着小贝,似乎有些无奈。
“……哦。”刚刚态度略强硬的小贝见他示弱,反而又有点儿心虚了。
“那走吧。”
“哦。”小贝转身要往城堡方向走,没走一步就被拉住了。
然后的然后……
小贝涨红了脸,觉得浑身热得都快冒汗了。她跟他同骑在一匹马上,她坐在前面,背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大衣将她包住,于是她像一只藏在袋鼠妈妈口袋里的小袋鼠一样,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在外面。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而他的……
跟她跳的一样快。
突然间就像一阵风将地面上的气球吹走一样的自然,小贝听着他的心跳,仿佛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甜甜的花香,一直渗透到心底深处。
不需要言语,她明白了。
因为心脏不会说谎。
他真的爱她。
Ray正像个小流氓似的,抱着双臂抖着一条腿站在城堡大门口看着眼前的“奸夫口口”,越看越觉得心塞。这么明显的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表都很标准的大叔萝莉的组合……虽然画面看着还挺美好的,但是如果那大叔是他爸,可就不好了。
Ray想着不由得又瞪向正一脸心疼地捧着马姑娘受伤的腿的吉特,都怪他,如果他不去告状,现在这么浪漫的机会就是他的,这小姑娘的心肯定会被他夺走,那样他就不会有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后妈了!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竟然在雪地里埋这种东西,我的安娜啊……”吉特心疼万分,马鹏里的每一匹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跟亲生孩子一样。
刚还在瞪人的Ray立刻心虚的移开目光,浪漫嘛……本来大多是人为制造的,咳咳,还得赶紧找个时间去把剩下的陷阱挖掉,他埋了好几个呢!……结果为他人作了嫁衣,见鬼!
小贝红着脸被Winston从马上抱下来,然后听到Winston道:“贝拉,去拿医药箱,看看裏面有没有预防破伤风的药。”
“哇,怎么这么惨烈?”Ray看着小贝的手,惊讶地道。难道不止安娜马姑娘被夹了,她也被夹了?
Winston阴沉沉地看了儿子一眼,吓得他儿子罕见地缩了缩脖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Winston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小贝进屋,在壁炉前仔细的给她处理手指上的伤,以防万一,还打了针,预防破伤风。
棉签轻轻地从伤口上擦过,微微有些刺痛。
小贝盯着男人的头顶,惊讶于他为她处理伤口而屈膝,然后感受他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她忍不住有些脸红。
Winston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
小贝连忙转移开视线,希望壁炉的火光替她稍微遮掩一下,不过大白天的,效果不怎么好。
Winston显然注意到了,因为小贝感觉到他心情好的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电灯泡Ray殿下坐在一米开外的沙发上,看着两人疑似暗送秋波肉麻兮兮地调情的画面,咬牙切齿,觉得自己搬起来的石头把自己的脚都砸扁了。
不过他秉持着人生绝不轻易妥协的信念,在假期里想出各种方法来企图勾引小贝,但是不说小贝不配合,Winston这位父亲向来如同一座难以攀登的大山,身为儿子的他……死在半山腰了。
这个圣诞节过后,有什么悄然改变了。
新学期开学后,小贝被无情地提醒了无数次。
“Bear!”一个同学凑在她面前,用暧昧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她。
“怎、怎么了?”正在整理论文一会儿要交给教授的小贝被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恋爱了?”
“哈?”小贝心跳了一下,脑子里蓦地就冒出了Winston的脸,立刻红着脸把他赶走。
“可是你的眼角眉梢浑身上下都在冒着一种跟单身汪完全不同的甜甜的气息!”
“……”狗都没你厉害!
小贝低头不理她。她对Winston动心了,是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她的手腕扭伤,他细心从高高的王位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带她去看医生的时候;也可能是那天她蹲在她面前,用恳求的语气说:别这样,宝贝儿。
还可能在很多个,她没有发现或者下意识忽略的瞬间,以至于她一发现他对她的真心,便那样轻易和自然的接受,甚至也交付出自己的心。
发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小贝和别人,还有另一位当事人。
他现在已经丝毫不掩饰他想要啃嫩草的野心了。
小贝开学第一天放学,就在门口看到了Winston的车子。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一进去,就被塞了一怀抱的红玫瑰。
这个为老不尊的男人大概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学年轻人送花有点儿羞耻,一本正经地看着前方,假装没有看到抱着花的小贝惊呆了的神情。
“想吃什么?”
“你脸红了,Winston先生。”
Winston咳了一声作掩饰,没有说话启动车子上路,不一会儿才状若漫不经心地道:“去我那儿?也许你会想念我的手艺?”
小贝手指摸着娇嫩的玫瑰花瓣,闻言盯着他的侧面看着,心想他这是在暗示他家里已经没有养某些宠物了么?
“还是去我那吧。”好一会儿,小贝羞涩地笑了笑,好像对自己的邀请很不好意思。
Winston却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心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狡猾的熊了。
有时候女孩子就得矜持自重一点,就算略有心动,也不要心动对象一暗示就急吼吼地贴过去,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那么容易受到珍惜的。
Winston尊重小贝的选择,他明白现在的情况是,这只小熊对他的追求不反感并且心动,但是这一层纸要捅破,还是得有个好时机,比如在车上就不是一个好时机,看看这令人烦躁的高峰期!
在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后,Winston先生才把小贝带进了距离她的公寓所在不远的超市,他们得去买菜。
这附近不少家庭主妇都是这裏的常客,小贝也是这裏的常客。小贝这样的小家伙无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这裏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记得她,有些还认识她。
“Bear,今天的卷心菜不错,你想要两个吗?噢,这位先生是?”两人刚推着车进入蔬菜区,立刻就有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中年妇女笑眯眯地朝她道,然后视线落在推着车的Winston身上,一下子就看直了眼。
真难得,竟然没有把他看成她爸。小贝在心裏有趣的想,是因为对她比较熟,知道她不是西方人的原因么?还是说,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了?
很显然,Winston对此非常满意。以前对小贝没有那种心思的时候,自然不介意人家把他当成她父亲还是长辈,现在他是想当小贝丈夫的男人,再被当成那些的话,可就让人感觉不太爽了。
“这是Winston先生,呃……我的老板。”小贝介绍道,费兹杰拉这个姓氏太响亮了,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比较好,她可不想上头条跟Winston绯闻传得人尽皆知。
Winston眉头拧了下,没有说什么。
那人哦哦哦的点头,眼睛黏在Winston身上转不开,小贝走出好几步还隐约的听到那人在嘀咕长得真好看什么的。
买了肉买了菜,经过酒类区的时候Winston看了看葡萄酒,只是超市里的酒国王陛下是看不上的,只能遗憾地推着车去结账。
小贝两袖清风轻轻松松地跟在他后面,结果发现他在排队的时候,视线往结账台前方摆着,放着杜蕾斯之类的东西的架子上扫了好几眼,顿时脸颊微红,老色鬼!哼!
如果Winston知道小贝的心之所想的话,一定会喊冤,作为高高在上的费兹杰拉国王陛下,他很少逛这种平民超市,刚刚只是下意识地看看那是什么鬼,发现是那种套套之后才暗搓搓地想了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该想的猥琐画面,才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无耻呢!
两人回到公寓后,再次遇到了小贝的邻居——住在她隔壁的那个姑娘。
Winston跟她遇到是第二次,第一次是Winston第一次到小贝这裏来的时候。
小贝确信这是一位花花小姐,因为每一次遇见她,她都看到跟她搂在一起的男人长得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场面有点尴尬,因为这位金发姑娘正跟她男朋友在小贝的门上激吻,吻得水声啧啧响,金发姑娘的一条腿还抬起来勾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腰。
小贝看到的时候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尴尬不已。
围观观众的出现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金发姑娘淡定地放下她的腿,看向小贝方向,视线一下子落在了Winston身上。
“哇唔……嗨!”她赞叹了一声,然后毫不害羞的自然地打招呼,眼珠子放在Winston身上简直快冒火了。
而金发姑娘身边那位长得像男模一样高大帅气的男人则盯着小贝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让吗?你们挡住我的门了。”小贝面无表情地道。好好的心情被毁了一半,她要用抹布把她的门擦上几遍!
“当然。”金发姑娘拉着她男朋友笑眯眯地退了一步,见小贝拿出钥匙低头开门,又出声,“我们做邻居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艾米丽,艾米丽?杰森特。”
哦,邻居了半年多了,期间遇到过将近十次,这时才来问名字,眼睛还盯着Winston先生,鬼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小贝恨恨地想。但是忽视别人的自我介绍是不礼貌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邻居,她可不想以后睡觉睡不安稳。
“Bear。”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没有介绍Winston。
如果是个比较矜持一点的女人在小贝这么明显的疏离下闭上嘴,可这人显然不是,她十分自然的看向Winston,“那这位先生呢?”
“范特斯。”Winston蹙了蹙眉,不太高兴地说道,然后不给她继续的机会,矜持疏离地点点头转身进屋,顺便关上了门。
“范特斯?”
“我的中间名,我母亲的姓氏,亲爱的。那是个讨厌的女人,万一她缠上我,对我追根究底就不好了。”虽然他很少接受杂志之类的采访,网上也鲜少有他的相片,但是总是有一些偷|拍的漏网之鱼存在,别小看一个女人决定对一个男人纠缠不休时产生的巨大能量,那可真是挺吓人的。他是不介意,但是牵扯到小贝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小贝点点头,这些外国人,全名要说起来有时候真是可以很长很长的。
开始做晚餐后,那段不太讨喜的小插曲就被抛之脑后了。
下厨的是向来对她挺纡尊降贵的国王陛下,厨房太小,她懒得跟他挤,于是Winston在厨房忙活,小贝非常愉快地在外面看书。
这个一房一厅的小公寓的摆设还是那么少,空间也还是那样小,她一如既往的坐在自己的小坐垫上看着书,耳里是水声、脚步声、刀落在砧板上笃笃笃的声响,当然还有国王陛下不甘寂寞时不时“亲爱的帮我拿下那个拿下这个”的呼唤,倒映在眼里的字忽然消失无踪,她一扭头,就看到窗户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甜度略高的笑。
看自己的样子好像都要笑傻了。
心情一好,已经习惯了酒味的小贝就跑进房间找了两罐啤酒出来。Winston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跟安妮学了中餐,所以今天的晚餐很适合加上啤酒来爽一爽。
Winston把菜端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两罐啤酒,眼眸微不可查地眯了下,而跑进去帮忙端菜的小贝没有看到。
“哇……好香啊!”小贝端着一盘辣子鸡丁,觉得这辣味太香太爽了,在还很冷的天气里吃辣的最过瘾了,感谢为她学习如何做中餐的安妮,感谢同样为了她跟安妮学做中餐的国王陛下!
那道菜显然是为了小贝准备的,国王陛下并不太能吃辣。在小贝举起啤酒要跟他干杯的时候,国王陛下漫不经心似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酒?”
吃得鼻子红红的小贝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感,随口就答:“之前买的,天冷了后就没怎么喝了。”喝这个是为了锻炼酒量,她并不怎么嗜酒。
“经常喝这个可不好,如果要喝的话,我给你送点葡萄酒过来。”
“没关系,我又没有一次性喝很多,也没那么爱喝酒。”辣得往嘴裏扒着饭的小贝含糊不清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喝?”国王陛下丝滑低沉仿佛在耳语的声音循循善诱。
“为了锻炼酒——噗!”警惕敏感的小熊在关键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一口白米饭喷回碗里,不过很显然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