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丛林中,十张铁弓已经拉成了满月,捏住弓弦的手指微微抖动着,缓缓调节着方向,终于随着一声低喝而同时松开。
八个后金骑士才听到撕裂空气的尖啸,就有一个身上插着三只箭从马上滚落,另一个被射中面部,那个武士捂着脸大声惨呼,一个后仰就被马掀了下去,痛得满地翻滚。还有两个也分别中了二箭,但是仍然挣扎着伏在马背上,拼命抱住马颈。
混杂着惨叫和马嘶的同时,他们前后响起了蹄声,各出现了十个骑马的大汉,一身辽东杆子打扮,头上也都扎着白头巾。
他们的出现让剩下的武士迟疑了片刻,转瞬间又有利箭连续不绝地射出,一个本已负伤的后金武士再次吃了三只箭,终于无力地松开马颈,一头扎了下去。另一个人没有来得及拨开羽箭,肋下吃了一击,他才张口痛呼,就被紧跟着的一箭正中咽喉,鲜血喷起数尺,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剩下的三个眼看不好,立刻打马往前冲去,跑在最后面的一个眼看着被尾随而来的箭追上,背心一下子就插上了几根,也松开缰绳被马在地上拖弋。
看到冲过来的最后两个人,十个骑士一起挥刀上前,冲在最前面的领头人手舞双刀,大喝声中右刀脱手而出,如同一道流星划过,直接劈在当先的后金骑士脸上。紧接着就向左一歪,上身已经和地面平行,堪堪躲过从头顶划过的刀光,双手并力握住另一把刀,藉着交错而过的马力,把最后一人大半个腰砍断。
他身后的骑士们齐声喝了一声彩,然后又纷纷叹了气,他们分开拉住了无主的奔马,折返回来后有人已经开口抱怨:“大人,一个也不给我们留啊。”
领头人已经跳下马,从那个死不瞑目的后金武士头骨上拔起了刀,在尸体上擦了擦,大笑三声才收刀入鞘。
仔细看他头上的布巾,虽然也是白色,但其他人都是中规中矩地在前面打结,而领头人却是歪着系在耳边,还别了一大朵梅花。
那边也收拾完了战场,一个高大的身影悠闲地策马而来,衝着领头人笑道:“贺千总的身手,我真是百看不厌啊。”
“大人。”领头人正是贺宝刀,他骄傲地向着马上人一躬。
“黄大人。”贺宝刀的部下已经对黄石改变了称呼,队伍还是渐渐成长为了传统意义上的封建军队。
后金武士很快被剥得赤条精精,首级是绝对不许砍的,身上就是袜子和内裤也不能留下,为的就是让别人认为这是马贼所为。
“贺千总手刃两敌。”说话间,黄石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铁片,是一些打造得很粗糙的刀状铭牌,背面还有一个带弯鈎的小钉。黄石拣了两个出来,郑重其事地给贺宝刀别在衣服上,和其他的小刀子排成一列。
“贺千总队杀了两个逃敌,完成了堵截任务。”黄石又用刻着“六”的星状勋章换下贺宝刀身上的“四”,他手里还捏了一个“五”,那是一会儿要给杨致远的,他堵截得很及时,敌人没有向另一个方向跑不是杨致远的错。
贺宝刀身后全是抱怨声:“黄大人啊,我们队功劳全被大人一个人拿走了。”
抱怨的声音从后面不断传出:“还是跟着赵千总好啊,赵千总每次都躲在最后,杀敌的功劳都是属下的。哪像我们大人,包圆!”
这话引发了一片哄笑。
“尸体已经拖到林子里了,很快就会被野兽吃掉。”贺宝刀手下的“理想指挥官”——赵慢熊跑来报告了。
“好。”希望这样就能掩盖好伤痕吧,黄石给赵慢熊别上了粗制滥造的勋章,又塞了一把在他手里:“去给你的部下戴上。”
“立刻离开这裏。”
随着黄石的命令,几十名骑兵迅速消失了,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的敏捷。
辽河以东本来就是后金领地,越接近海州也就越意味着靠近了后金统治的核心区域。广宁地区现在还出没着大量溃兵组成的土匪,而这裏不同,黄石一行太过显眼了。所以他们换上了辽东杆子的装束。
完成伏击的分队绕了几个圈,跑回了他们的秘密宿营地,黄石听见不少留守的士兵正在哼着小调。如果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那他们立刻就能指出,这小调的旋律明明是《同桌的你》。
为了鼓舞士气黄石已是无而不用其极,他早就把很多流行歌曲改编成小调。效果还不错,其中最受欢迎就是这首《邻家的姑娘》。当然,黄石把橡皮改成了窝头,放学路上改成了插秧归来。
“大人,今天收获如何?”留守的金求德忙不迭地问道,无补给情况下,这种伏击的收入就很重要了。
“很好,七匹战马,还有一些武器、干粮和四条马腿。”黄石高兴地坐下,饮了一大碗水:“那些伤、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