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开庭做什么?”陈文川只是受邀前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宪兵道:“当然是开庭审讯了,国难期间那些臣侍鞑虏,残酷虐民的人可不能放过了,但也不能妄定其罪,得公开审问,对簿法庭,方可彰显帝国律法的公正公平啊。”
“帝国律法?”
宪兵笑了笑:“当然,帝国律法,您还不知道吧,天子派来的使者,封了朝鲜王,前明的时候,朝鲜为朱明藩臣,行大明律,今为帝国藩属,自当行帝国律例了啊。”
“那是.......那是。”对于这类无可反驳的‘程序正义’,陈文川也话可说,他听说李柏获封朝鲜王,心中更是打鼓,难怪自己错怪了天朝,天朝这次派兵前来是拨乱反正,只是误信金铽小人之言,与其合作的?
陈文川心中忐忑进入衙内,正堂空空如也,却听到后衙院中热闹,连忙进去,且见原本的小花园已经被铲平了,下铺了竹席上盖被褥,数百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上面,个个衣着朱紫,显然是富贵之人,陈文川细看,已经认出了几个,都是李朝王室中的宗亲,再细细去看,个个都是。
“您怎么站在这里呢,总裁大人与特别法庭的法官已经在等您开庭呢。”书记官走到愣神的陈文川面前引导。
“这.......这些.......。”陈文川指着满院子的人,问道。书记官笑了笑:“都是些勾结鞑虏,对抗天朝的逆贼,这只是其中十分之一,今日先审鲜王宗室,他们审结完了,才轮到两班,反正这些家伙没什么用处。”
书记官这话说的实在,两班此刻都戴着枷锁在衙门里工作呢,哪里像这些宗室,于实务一路全无作用。
陈文川还是没有赶上开庭的仪式,他进后堂的时候,特别法庭已经开始审讯了,受审的正是李柏的异母弟李锴,李锴自然是大喊冤枉,只说自己身为宗室,并无实权,在满清统治期间只是安享富贵,并无不当之举,是无罪之人。
而法庭的书记官出具的证据则让李锴和陈文川都吓了一跳,因为那是好些份证人证词,证明李锴谄媚八旗权贵,暗送金银,曾有取李柏而代之的想法,亦曾想将嫡亲女儿许给满清正红旗的都统。证词中,李锴如何谄媚,有何荒诞之语,说的是清清楚楚,更让陈文川不敢相信的是,这些证词的来源都是李锴谄媚的对象——满洲大臣、权贵和八旗将领。
“大人,这些证词是.......。”陈文川看着满满几十个大箱子似乎都装了证词,连忙问道。
“这可都是当事人的证词,是做不得假的,若非有如此确凿的证据,本官怎么敢乱捉人。”李德灿脸色平淡,介绍道,说着,他一招手,便有人搬了一个箱子来,打开之后,李德灿说道:“陈先生可以随意翻开,若有虚假的可随时指出。”
陈文川满脸错愕,先拿起一沓材料,只看了几个字就差点松了手,因为这是伪满清皇帝,爱新觉罗福临亲手所书,从露出的线头可以看出,似乎只是取了其中一少部分,而内容则是福临回忆的有关朝鲜的部分事宜,包括在李柏表露不忠后,李锴上书请满清治罪李柏,还有李锴揭发李柏窝藏朱明遗民之事,而陈文川的名字也出现在上面,李锴还曾主动请缨,擒杀前明遗民为满清立功。陈文川仔细看了这封材料,尤其找了其中几个关键字细细看,没有一点不同的地方,要知道,以往他在李柏那里见过满清皇帝的手书,对照其中几个字,便可分出真假,但无论如何分辨,都看不出一点假的来。
陈文川不甘心,从中翻检起来,又找出前满清礼部满尚书福伦,内大臣胡尔哈手书的材料,这两个人是他最熟悉的,往日也是满清中枢负责朝鲜方面的,但那些材料的字迹表明他们确实出自两人之手,绝不可能错。
“总裁大人,这些都是,都是什么人写的?”
李德灿道:“先生不会以为这是本官伪造的吧,这些都是满清权贵亲手所书的材料啊,圣天子光复京城,这些人都没有逃走,被天朝问罪,此刻还都在昌平战犯管理所里改造呢,他们改造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写清自己所犯的罪行,此次问罪朝鲜,本官专门让人把关于朝鲜的拣选好送来,作为证据。怎么,陈先生,这些是假的,还是说您以为这些不能作为证据?”
“不不不,这些......。”陈文川已经说不出话来。
李德灿道:“若是先生还有怀疑,本官可以向天子汇报,把这些战犯带到朝鲜来作证也可以,别说胡尔哈,福伦,就是福临也能带来。”
“不用了,不用了,老朽明白了,明白了。”陈文川讷讷说,他终于明白,李德灿手里的资源太多了,一干满清权贵都拿在手里,想治谁罪就治谁罪,他虽然坚持李柏等人无罪,但又哪个是干净的呢。
说着,陈文川撂下书稿材料,站了起来,李德灿问:“陈先生这是怎么了?”
“老朽年逾古稀,精气不济了,请总裁大人俯允,让老朽回去休息,这里的事,老朽再不参与了。”陈文川低声说道。
李德灿微笑点头:“来人,备车,用本官的车送老先生回家休息。”
待陈文川一走,李德灿招来金世龙,说道:“找几个机灵的,跟着他,看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回来报本官,记着,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可妄为。”
“是,大人。”金世龙满心欢喜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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