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家的，你快说。”老大媳妇催促。

沈老二放狠话：“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吊起来打。”

“老二媳妇，你还是说吧。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要是能补救，咱就补救。”在沈老头的眼里，似乎也有几分相信孩子不是自家儿子亲生的说法。

这也不怪沈老头，因为他生的几个儿子，都跟自己还有朱老太很像。

一看就是一家子人。

唯独这老二家的沈树林，跟老二两口子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起初的时候，他也嘀咕过。

那时候他是以为这孩子是老二媳妇觉得男人生不出儿子，跟别的男人借种生的。

但转念一想，这老二媳妇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才把心底的那点疑虑压了下去。

结果现在……

唉，沈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往最坏的地方发展，要是真如他以前猜测那般，倒也还好。

好歹都是亲戚家的孩子，就当过继过来一个养就是。

只可惜，事情怕不会那么简单。

不然大队长也不能生气发火，把这件事情揭出来。

老二媳妇心里闪过诸多想法，权衡再三之后，她决定还是不能说。

真要说了，那她必定活不了。

老二媳妇还不想死，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婆婆熬死了，孩子们也都大了，眼瞅着就要一个一个嫁出去，她正好享福。

她舍不得死。

“爸，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

老二媳妇咬紧牙关不说。

沈老头又劝了几句，“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还会害你不成。你这个时候说了，我们还能替你想想办法。可你不说，我们还怎么帮你？”

这话，沈老头说得可是推心置腹。

然而老二媳妇并不领情。

对她来说，真认了那才要命。

“没有没有，爸，我真的没有，我发誓，我要是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老二媳妇不惜发誓。

见状，沈老头疑惑了。

难道老二家的真的没有偷换人家孩子，不然为何老二家的能赌咒发誓？

沈老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罢了罢了，反正已经分家，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要是犯了错，就一力自己承担，不要连累其他人。”

这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老二媳妇听的。

他年纪大了，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

孩子们也都是做父母的，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折腾得头破血流，就能老实了。

沈老头可谓是心灰意冷，满心凄凉。

摆摆手，催促他们去干活。

赶紧离开的老二媳妇，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是混过这一关了。

可是她知道，家人这边好糊弄，大队长两口子那边怕是不行。

所以，还是要把这件事情钉死了才是。

否则迟早要出岔子。

沈老二带着满心的郁气干活，心说媳妇难道真的没有干那事儿？

可是就大队长两口子那反应，不应该啊。

罢了，大队长不是说了，让家聪上县城找公安的。

要媳妇真的有问题，相信公安们肯定会查出来。

若是查不出来什么，那就表明他媳妇真的是清白的，没有干任何坏事。

就如此吧，把事情都交给公安来处理。

相信公安们会给出一个结果。

想明白了之后，沈老二这才把注意力全放在他妈的后事上。

老爷子说了，打算在家停灵一天，明天傍晚的时候就送去葬了。

这时候条件不好，朱老太好歹有一副像样的棺材，要是搁前几年，一副破草席一卷，拉到乱葬岗埋了了事。

沈老头家里人多力量大，一家子忙碌起来，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弄完。

当然，他们家也有告知亲友朱老太没了的消息。

可是家里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悼念。

沈老头情绪很低落，老婆子的后事这么凄凉，自己以后会不会比这还不如？

想着想着，沈老头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老大家的，今天大家一起吃个饭，地窖里有玉米面，你拿半袋子上来。”沈老头吩咐大儿媳做饭。

老大媳妇“哎”了一声，心里却是不高兴。

一家子这么多人，张罗一顿饭菜，能把人累死，以前都是二弟妹干这活，老大媳妇当然不愿意，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

哪知这个时候老二媳妇说话了，“大嫂，你今天你也累了，还是我来做吧。”

老大媳妇眼睛里一亮，“那好啊，真是麻烦二弟妹了。”能不干活，老大媳妇哪能拒绝。

于是很痛快地应下。

她家可没二弟妹家这么多女娃能干家务，围着灶台转。

要她说，二弟妹已经干了多少年这活计，这活计非他莫属。

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公方才喊的她名字。

老大媳妇哪能知道，沈老头这是不想看见老二媳妇，才跳过一直干这活计的老二媳妇，把活计安排到了老大媳妇身上。

老大媳妇说完这话之后，就一直拿眼睛看公公。

公公没有开口，也就说默认了这个安排。老大媳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家里还留下一些酸汤子的食材，今晚儿就吃酸汤子好了。”

沈老头的母亲那边是东北那边逃难过来的，因此喜欢这一口。

沈老头自小就爱吃，所以才会让朱老太教了几个儿媳妇做。

而其中老二媳妇做的味道最正，因此，沈老头才并没有开口反对。

“赶紧去做饭吧，别让孩子们饿着了。”沈老头摆摆手，示意老二媳妇赶紧去做饭。

老二媳妇点头应是，然后喊了几个女儿一起到厨房忙活。

几个人都是做惯了饭的，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晚饭就已经摆上了饭桌。

“这酸汤子你们爷爷爱吃，等会儿就不要跟他老人家抢了，妈在灶洞里埋了好几个红薯，你们晚饭就吃烤红薯。”老二媳妇忽然对几个女儿说道。

其实，锅里还煮了一锅红薯饭，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吃酸汤子。因此要额外做些别的。

但红薯饭也轮不到她们吃，她们只能吃最差的。

几个孩子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分配方法，她们心里也知道，以后大家伙在一起吃的机会不会多。

忍忍就是，等忍过了这几天，妈就会给她们做好吃的。

“妈，我跟妹妹们不爱吃这个，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女儿觉得她妈这话是多余的。

就是她们爱吃，也轮不到她们呀。

妈难道是忙糊涂了不成？不过这话大女儿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忙活了好一会儿，估计你们都累了，喊了爷爷他们过来吃饭，你们就回屋歇一会儿，等下红薯烤好了，我给你们送来。”

几个孩子点头，陆续离开。

老二媳妇心里头的大石头，算是落到了半空中。

女儿们都打发走了，那后头的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此，老二媳妇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这些年她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欺负，多少磋磨。

天天跟地主家的老黄牛似的，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挑水打扫院子洗衣做饭，白天即便是病了，也必须上工，晚上等大家伙都吃完晚饭，她还得刷锅洗碗，忙忙碌碌到天黑透。

若这些单单是替老两口干也就罢了，她认。

可是她做的饭是全家人吃的，洗的衣服是沈家所有大人小孩的，上工辛辛苦苦赚工分，老妖婆还天天只给她吃一点锅底。

老二媳妇都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反正朱老太已经死了，她身上也算是背了一条人命。

现在想想。

多背几条人命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老话不是说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无论怎么着，她都不亏。

就是孩子们以后可能会有些影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不管做不做，大队长家都不会放过她。

还不如豁出去，干一票大的。

其实，用狗急跳墙来形容此时的老二媳妇，极为贴切。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家人来到了厨房吃饭。

正中间最大的碗是沈老头的。

沈老头一进屋就问道了熟悉的香味儿。

立马上了桌，撩起筷子开吃。

家里有喜欢吃的，立马捧了一碗。

不喜欢吃的，就自去锅里舀红薯饭。

“树林，妈给你留了半碗，你赶紧拿着吃。”老二媳妇从角落里拿出一个装了一般酸汤子的碗，递给沈树林，顺便还贴心地送上了筷子。

沈树林：“……”有点受宠若惊。

“妈，谢谢你。”这样已经是他妈难得的好脸色，沈树林有些不习惯。

“傻孩子，快去吃吧。”老二媳妇笑得温柔。

厨房坐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沈树林接过碗筷，捧着碗找了个空余的门槛上坐着，然后挑起一筷子，打算送进嘴里。

这会儿，沈家里里外外都是吃饭的声音。

老二媳妇见大家伙都吃上了，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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