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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让辛巴刮目相看,他原本以为洪门托关系要他照顾的人一般都是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这次竟让自己捡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宝贝”。放眼整个巡捕房,谁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地把这件棘手的命案分析得让人心服口服?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辛巴喜出望外:“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林先生刚刚的一番推论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不愧是美利坚培养的警探精英。”
“巡长过奖了,不过是属下的一家之言,还请多多指教。”
“林先生不必过谦。这样吧,你明天就来上班,专门负责查办这起‘鬼杀人’案。”辛巴讲完,又抱着林长枫的肩,靠近他耳语道:“不瞒你说,最近因为这‘鬼杀人’案搅得人心惶惶,巡捕房里那些法籍警官都他妈吓得不敢上班了,一个个请假窝在家里,成何体统啊!”
林长枫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窗外,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巡捕房的大厅里却空空如也,几张办公桌前找不到一个人影。
“巡长请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侦破此案!”林长枫以军姿立正,向眼前这位自己的新长官郑重表态。
辛巴也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相信,作为我们法租界巡捕房的第一位华裔警官,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在上海兵备道巡防衙门那个幔帘垂挂、寒气瘆人的会客厅内,一位衙差等林长枫手托茶盘,送上一盅香茗后,客客气气说了声:“请林警官少候,我去禀报邵千总。”尔后躬身告退。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门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位跟自己年龄相仿、身着清朝正八品官服的年轻人翩然进门。
“邵俊!”
“林长枫!”
两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声。原来,林长枫与邵俊是美国常青藤学校的同窗。这两人当时在华人留学生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如果这次林长枫考了第一、邵俊准是第二,而下一次则很可能就是邵俊第一、林第二,就像在跑马场上一样始终你追我赶,难分上下。毕业后,林长枫留在美国,而邵俊则回到了国内,多年未见,两个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前两天。”
“真没想到,相隔数年,我们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都是大清国八品大员啦!”
“你不也一样,刚回来就干上洋探长了!”
他们还跟过去一样,一见面就掐。上学时,二人常因政见上的不同而争论。林长枫是激进的共和派,主张改天换地,建立一个像美国那样的民主国家;而邵俊却是个保守的改良派,尽管强调“师夷长技以制夷”,但反对从根本上改变体制。在当时的大学校园里,两个人在各种场合的唇枪舌战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经常引来众多留学生的围观。
“洋探长怎么啦?洋探长还不是你们伟大的老佛爷当年请过来的?如果大清国足够强大,人家能过来吗?”林长枫反唇相讥。
“难不成靠洋人能救国?八国联军打进来时你在哪?看看外滩的码头,英国旗、美国旗、法国旗、日本旗,到处是洋人的军舰,火炮机枪一清二楚,还有租界前竖着的那块牌子‘华人跟狗,不得入内’,这些你难道都没看见吗?这就是洋人口口声声说要救助中国人的方式吗?”邵俊也毫不示弱。
“我说要靠洋人救国了吗?中国人的事只能靠中国人自己。但现在的政府能靠得住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什么都能卖、什么都敢骗,跟洋人穿着一条裤子狼狈为奸,这样的政府你能靠吗?她就像一艘在风雨中飘摇的海船,尽管看上去是奢华无比、坚不可摧,但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了,光靠像你我这样的一两个水手去给她修补还有什么用?”林长枫不依不饶。
“这是你该操心的吗?”邵俊不客气地顶了一句,“你现在是美利坚的公民,好好过你们文明人的日子,干嘛跑到我们这个野蛮之地?”
“我想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应该说,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与你,有如此杯中之茶,永远和而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说着说着竟都僵在那了。过了好一会儿,邵俊说了一句:“你大老远的从美国跑来,不是就为了来给我讲一番你的那套歪理邪说吧?”
林长枫低沉着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麻烦邵千总把上个月发生的两起‘鬼杀人’案件的卷宗借我一阅。好吗?”
这也是今日林长枫所行的主要目的。因为上两起“鬼杀人”凶案发生在闸北区,不属法租界巡捕房管辖,他只能到巡防衙门来调阅卷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邵俊,更没想到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跟老同学的相遇。
知道林长枫的来意后,邵俊再没吭声,直接让人把卷宗拿来,递到林长枫的手上,然后冷淡说了声:“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好吧,邵大人公务繁忙,不便打扰,那林某就此告辞了。”说完,林长枫连看都没看一眼邵俊,直接走出客厅,扬长而去。
离开巡防衙门,林长枫没有回巡捕房,而是直接去了和平饭店。毕竟,调查唐焯仁遇袭的案件才是头等大事,而作为事发地点,法租界内的和平饭店是他要去的第一站。
或许是前几日这里发生过激烈枪战,让和平饭店的生意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已到了中午时分,饭店大厅内竟没有看到几个客人的影子。
饭店门口的吧台上,一名服务生耷拉着脑袋站着,眼睛昏昏欲睡,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小兄弟,你好。”林长枫轻轻用手敲了敲吧台桌面。
“哦,先生,不好意思。能有什么为您效劳的吗?”服务生好像刚被惊醒了似的。
“请问,大概一个星期前,这里是不是发生过一场枪战?”林长枫直奔主题。
“枪战?”服务生一下子来了精神,“请问您是?”
“我是巡捕房的。”怕这位服务生不相信,林长枫掏出了巡捕房给他拜的一张临时证件。
“警官好。上个星期,这里确实听到了几声枪响。”服务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