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心有不甘地说:“先生既然破解了八仙取果戏法,还另起了新的变化,五十块大洋的赏钱,我马上给你,就是不知道林先生是否方便讲一讲门子。”
林长枫说道:“王先生,我不要你的赏钱,在下只是一时技痒,上前卖弄了一番,给大家寻个乐子,并不是为了赏钱。”
王国恩知道林长枫肯定不愿说出门子,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忙装出一脸的诧异,惊道:“这怎么行!我王国恩一向一言九鼎,你不要这些钱,就是瞧不起我了!”王国恩说着就站起身来,做出要回屋里取钱的样子。
林长枫说道:“王先生,请留步!”
王国恩立即站住,转身问道:“林先生有什么事情?”
林长枫说道:“王先生可有一毛钱?”
王国恩不知何意,愣了一愣,说道:“这是有的。”说着从衣袋中摸出一毛钱的铜币,递了过来。
林长枫接过,说道:“王先生,我只要一毛钱即可!谢了!”
林长枫算是给王国恩下了个台阶,王国恩心中暗喜,想这个年轻后生还算有点眼力界,但嘴中还死撑面子,说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林长枫说道:“就这样吧!这一毛钱我就收了。”
只见他手中一晃,再张开手时,那枚铜币却已经不见。
这一招,让包括王国恩在内的所有围观的人都惊讶万分。特别是那王国恩,他在城隍庙一带从小混到大,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
“这后桑老结棍了!”
在众人的一片惊叹中,林长枫走出了拥挤的人群
看着林长枫渐渐远去的背影,王国恩如释重负地深深吸了口气。今天虽然被抢了风头,但所幸没有破财,看来这小子还算识相。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舞台前围满了人。台上,一个身穿白色礼服却留着长辫子的中国人,正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肢体语言向台下观众介绍。
“生命和死亡,空间和时间,命运和机遇,这些都是宇宙的力量。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要为你们介绍一个可以解开这些谜团的人。他从世界上最偏远的角落而来,他来到这里向我们证明,自然规律是怎样被扭曲的。有请爱尔森!
接着,一个金发绿眼的洋人从后台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只橙子,在向台下观众弯腰鞠躬后便开始剥橙子。橙子剥开后,他从里面取出一粒种子,放到前台桌上一个空花盆里。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橙子发芽,抽干,生枝,最后竟结出了几个果子。
“各位请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新鲜橙子,不信可以尝一尝。”负责主持的那位中国人把新结出的橙子扔到了观众群里。下面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争先恐后抢橙子。最后,抢到的人迫不及待剥开橙皮,咬了一口,大赞:“果子真甜!”而没抢到的,只好失望地站在那里,嘴里恨不得流出口水的样子。
“夜郎自大,不思进取,再先进的文化也有最终没落的时候。”
看着眼前一番的热闹景象,林长枫竟生出一丝感慨。记得以前每次提及中国古魔术,师父唐焯仁都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痛感。他说,中国的古魔术盛行于唐宋时期,是老百姓最喜爱的一项表演,当时连皇帝都乐此不疲。可千百年间,居然很多古代极负盛名的魔术都失传了,不仅没有人能够重现,甚至也没有人能琢磨出一些新花样来,正反来回折腾,都是换汤不换药,熬的连味道都没了。即便偶尔能出几个新戏法,也是昙花一现,最多支撑半个月的光景,不是被同行破解了门子,就是腻味了,更没人愿意看了。
倒是这西洋人,一开始是照搬照学我们中国人的魔术,但人家后来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自己的一些加工改良,现在反而越做越好,越来越受欢迎。就像林长枫刚刚看到的速成橘子树,这种技法原本就有模仿中国古魔术中“种瓜”法术的痕迹。而且他还知道,有一个叫做“水茧化蝶”的古魔术,能让放在水中的蚕茧瞬间蜕变蝴蝶,这种以活体昆虫为道具的魔术显然比“种瓜”法术还要高级许多,只不过这样的魔术现在早已失传了。
“古魔术?!”
“水茧化蝶?!”
林长枫突然想起图书馆案发第二天,他在巡捕房的停尸间里,法医顾养年一边解剖死者的尸体,一边跟他谈论的一番话。
法租界没有标准的解剖室,只是在离巡捕房二三百米远的地方找了一间小房作为停尸间。那里,也是法医顾养年的工作室。
那夜,是林长枫第二次去找顾养年。第一次去找他,是林长枫刚到巡捕房报到那天,那次,两人聊的时间并不长。
尽管外面春暖花开,可当林长枫走进停尸房时,后背却袭来一阵阵的凉气。
房子中央用砖头砌一张简陋的解剖台,窗户上加装一个排气扇。解剖台上放着一具白花花的尸体,在背阳的解剖室中显得阴森可怕。
在顾养年看来,这里已经算条件不错的了。他曾经跟林长枫开玩笑说,到了冬天的时候,在房子里解剖,不用忍受寒风,倒还是蛮好的。现在最担心的是夏天,尸体容易腐败,腐败气体不能散发,这里简直就成了一个毒气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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