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是谁吗？”辛巴问。

“听说过，她好像是上海总兵何振邦的准儿媳妇。”杰森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啊，这个何振邦手握重兵，是上海地地道道的实权派人物，就连公董局的那帮大佬们都不敢轻易的得罪他。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把人家的儿媳妇给杀了？”辛巴言语之间加重了语气。

“额，这个目前还在调查之中，不过卑职在案发现场死者的手提包里，发现了林长枫林警官的照片。”

“林长枫？！”辛巴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在那里？”

“我没说他在那里，是说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他的照片。”杰森解释道。

“林长枫的照片怎么会在死者那里？难道他跟那个死者有关系？”

辛巴从桌上拿起烟斗，用火柴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片刻幽幽地问道：“杰森警官，这件事你怎么看？”

杰森眼珠子快速转了转，说道：“大人，卑职平时跟林警官关系不错，有些话说了怕影响我们巡捕房的内部团结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还团结不团结的，你但说无妨。”辛巴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吧，那我就说了。”

杰森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说了出来。

“林警官在巡捕房的工作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一点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有些自以为是，对自己平时的要求也不是太严，尤其在生活上不够检点，这方面其实我早就听巡捕房的同事们说过……”

“别说这些没用的，捡重要的说！”辛巴大手一挥，打断了杰森。

杰森转而又道：“据我调查了解，这林长枫跟那个叫杜晓婉的死者之间关系非同一般，他们经常背着何振邦的儿子何晓武在外面胡搞，上海滩许多豪华酒店的服务生都曾看过他俩出双入对。”

辛巴一边吸着烟，一边默默听着杰森的叙述。他不知道，这个杰森把自己跟杜晓婉之间发生的一切都统统搬到了林长枫的身上，因为他对杜晓婉比较了解，所以讲到一些细节时绘声绘色，让人不得不信。

“那你觉得林长枫会杀掉那个杜晓婉吗？他为什么要杀她？”

辛巴直到现在都觉得那个平时看上去做事稳重干练的林长枫，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杀人凶手。

“大人，这个就不好说了。或是因为情杀，或是又有其他原因。这些中国人急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您忘了前不久的橡胶股票风潮之后，那么多自杀的中国人吗？”

“还有。”杰森故意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这段时间林长枫的突然消失有些可疑吗？”

这么一提醒，辛巴突然想起来了，林长枫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上班了，“你是觉得他的失踪跟这件事有关？”

“我认为，即便是没有直接的关系，这里面也一定有着某种间接的关系。如果林长枫不是遇到什么突然的重大变故，像他这样的一个工作狂，又怎么会不辞而别呢？”

辛巴叼着烟斗，赞许地点了点头。少顷，又说道：“不过，仅凭现在这些证据，好像还不足以给林长枫定罪吧？”

杰森没有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辛巴。

辛巴吐了一口烟，挑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杰森微微一笑：“我没什么好说的，这能不能定罪，还不是大人您一句话的事嘛？而且……”

“而且什么？你但说无妨。”辛巴追问。

“而且死者的身份特殊，无论是死者的家属何公子那边，还是法租界的公董局，都希望我们能够早点破案，尽快给他们一个交代。如果晚了的话，公董局肯定不会同意，倘若那个何公子到时候再去闹一闹，那我们就更加被动了。”

杰森的话一下子戳中了要害。这一点也正是辛巴所担心的。之前的几起鬼杀人案，包括法国领事馆失窃案是至今未破，公董局那边的几个大佬已经是雷霆震怒，并责问过他很多次了。而这次的案件又涉及官方高层，更是敏感复杂，如果再像前几次一样没个说法，估计自己这个巡长的位置也不会再坐太久了。而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怀疑对象，尽管这证据还少不太充分，但这又有何妨呢？有总比没有好，早点给个说法总比没有说法强吧。

想到这，辛巴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林长枫啊林长枫，谁让你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的照片落在了案发的现场；谁让你这么自以为是，说消失就消失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谁让你是个中国人，为了我法租界巡捕房的利益，为了我个人的前途，如今也就只能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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