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数字,苏咏霖沉默了一阵,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金贼短时间内不能南下了,就算他们的皇帝再怎么急着催促,动员兵力也是需要大量时间的,而且这一战之后河北局势大概率会向我倾斜,不需要胜捷军单独挑大梁了,只是……”
苏咏霖捂住了眼睛,紧咬牙关,强忍心中的痛苦,好一阵子之后才抬起头。
“海生和景珪他们都还好吗?”
“海生左边胳膊被打折了,景珪右边胳膊给刺伤了,魏克先那小子冲得太猛,摔地上摔得鼻青脸肿,张越景脚给扭了,躺在床上下不来……阿勇他……他比较严重。”
“阿勇怎么了?”
苏咏霖紧张了起来。
“阿郎你别急,阿勇没死,打扫战场的时候,有人把他从死人堆里拽了出来,他还有气儿,就是伤的很重,医疗队的人说他胸口的骨头断了,想要恢复,怕是要好好养一阵子了,现在动弹不得。”
苏咏霖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弟兄们。”
“我跟你一起去。”
林景春于是带着苏咏霖去往了城内的伤兵聚集处。
那里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带着白袖章的医疗队员们来来回回跑的着急,道路两侧路边搭着不少临时军帐,很多伤情比较轻的士兵围坐在一起吃肉,笑谈,氛围十分热烈。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认出了苏咏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子喊了一声阿郎。
然后他周边的人都反应过来了,一起站起身子喊着“阿郎”或者“将军”,满脸都是崇敬。
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热闹非凡的场面变得安静,连来来回回跑的着急的医疗兵们都停了下来,看向了苏咏霖。
苏咏霖走到了最开始认出他的那个军官的面前,看着他打着绷带的右手和脸上的擦伤,笑了笑,握住了他完好的左手。
“刘文元。”
“在!”
“疼吗?”
“不疼!”
刘文元立刻把身子站的笔直,一脸坚毅。
“不是吧,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见你在这儿叫唤,说什么金贼都是混账东西,把老子弄得伤成这样,等伤好了老子要去砍了他们皇帝的脑袋,这话是你说的吧?”
周围的人闻言,都一副憋笑的样子没说话,刘文元顿时有点囧。
“阿郎,你都听到了啊?”
“你那么大的嗓门,我想听不到都是个难事儿,怎么,胆子变得那么大了?金贼皇帝都敢去砍了?口气不小啊!”
“不是,我就是……我就是……”
“说得好。”
苏咏霖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刘文元的肩膀:“就要有这份胆气,就要有这份气势!咱们打赢了,虽然咱们损失很重,很多兄弟死了,很多兄弟受伤了,但是我们打赢了!
金贼不可一世的骑兵,被咱们正面击溃了!咱们做到了过去只有岳将军和岳家军做到的事情!咱们可以拍着胸脯和任何人说!咱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咱们!是真正的精锐!”
苏咏霖的声调抑扬顿挫,极富激|情,士兵们顿时被他说的心裏火热,集体大喊着“精锐”两个字,场面极为火爆。
这一战到底是打赢了,虽然损失惨重,受伤者满营都是,但是胜捷军是胜利者。
他们通过这一战,彻底完成了军心的凝固,从军队层面上建立起了对金军的战术自信。
接下来的大战,至少在胜捷军层面,不会再有人因为担忧不能打赢金军而反对和金军决战了。
而这一战之后,苏咏霖的威望大幅度攀升,整个胜捷军将真正成为他的臂膀,指挥胜捷军就和动用自己的手臂和手指一样。
苏咏霖朝着刘文元笑了笑,在士兵们崇敬的注视下继续往里走。
这裏就是重伤员的聚集区了。
重伤员们都躺在相当完好的大屋子或者大帐篷里,身上的白色纱布都染着血,很多人到现在也没有苏醒。
外面的呼喊声让一些人觉得好奇,努力的睁开眼睛来看,发现是苏咏霖来了,好几个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苏咏霖及时摁住。
“躺着,不准动,认真休养就是你们现在的任务,我不准你们坐起来。”
于是他们只能用感动和崇敬的目光安安静静的看着苏咏霖,用眼神传递他们的心情。
苏咏霖视察了一下这群伤员的养伤环境,和他们使用的药材等等,觉得比较满意,便继续往里走,找到了因为受重伤而不得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