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说起来,沈该甚至还有点投降派的倾向,和已经被罢黜的汤思退是一伙的。
所以这三人凑在一起抱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危急存亡之秋,六人小组尚且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对一些危及大家共同利益的事情尚且可以合作共赢,直到渡过难关。
所以他们开始思考该怎么渡过难关。
并且同时思考关于赵昚的事情。
赵昚刚刚苏醒又晕了过去,还吐了血,虽然太医说赵昚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六人又忍不住的为赵昚的身体健康感到担忧。
国家危难之际,皇帝的身体健康却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万一赵昚在这个时候不幸去世……
幸好赵昚的儿子赵愉已满二十岁,就算赵昚这个时候去世了,也不至于没有人可以继承皇位,其他皇室子弟也不至于能够威胁到皇位传承。
可是此时此刻皇帝去世,真的是好的兆头吗?
浓重的乌云笼罩在六人心头。
六人小组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对组建部队支援襄樊的事情也就更加确定。
陈康伯牵头,六人小组颁佈政令,李显忠主将的位置被确定。
他本部三万人是他精心训练过的军队,战斗力可靠,可以带上。
镇江府和池州府的也各自被抽调一万精锐进入李显忠的麾下作战,使他的兵力增加到五万人。
他这边五万人算是确定了。
然后临安朝廷又安排三万禁军精锐,以侍衞马军司指挥使王宠为此次出征的副将,率领这三万人从另外的道路出发。
所以临安朝廷这一波把十六万军队抽调一半用来解除襄樊的围困,八万军队的出击也算是他们竭尽全力了。
但是虞允文还觉得不够。
他建议抽调川蜀大军一部分出川支援襄樊战场。
川蜀丢了,还有襄樊,南宋还能固守。
襄樊丢了,南宋没了,要川蜀何用?
一开始只有虞允文自己支持自己的建议,很快,胡铨的立场动摇,表态支持虞允文的看法,同意抽调川蜀大军出川支援襄樊。
周麟之的立场随后动摇,也表达了支持。
叶义问和沈该没再说什么,默认了。
于是这个建议得到了认同。
但是接下来该任命何人统领川蜀军队出川作战的事情上,六人小组又产生了分歧。
原因是虞允文认为国家危难之际,应该不要纠结于一些小事,应该果断启用可用之才。
他建议把刚刚抵达临安不久正准备参加审判的姚仲重新启用,暂时不管之前他的问题,让他带领川蜀大军支援襄樊,打败明军。
理由是他的部下多在坚守川蜀,他前往救援的主观意愿非常强烈,一定会尽心尽力,不会拖延不前、避敌怯战。
对于这个建议,周麟之和沈该坚决反对,不能认同虞允文的建议,说姚仲的问题是严肃的政治问题,非同小可,不能如此执行。
“姚仲殴打官员,引发公愤,如果这个时候让他戴罪立功,恐怕不会得到朝廷的支持,风险太大,绝对不能如此!”
沈该连连摇头。
虞允文很不高兴。
“川蜀三大将,王彦困守襄樊,吴璘还要固守川北,除却姚仲一人,还有谁更加可靠?难道让吴璘放弃川北防线前往襄樊?”
沈该很不喜欢虞允文质问的口气。
“虞彬甫,你要知道,姚仲现在是个罪人,他有罪在身,怎么能带兵?”
“所以要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必然会感激朝廷,而且襄樊被围困的主要是他的部下,他一定会竭力救援,这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虞允文据理力争。
沈该顿时就觉得虞允文很不懂政治。
“满朝官员都十分厌恶姚仲,这个时候启用姚仲,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吾等六人代天子执政,本就要小心翼翼,不能有任何闪失,你现在这样做,是把吾等放在火上烤!届时官家苏醒主政,又会如何看待吾等的行为?”
虞允文大摇其头。
“国家危难之际,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要明哲保身也不是现在!襄樊一旦失陷,大宋危矣!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明哲保身还有什么用?他苏咏霖摆明了姿态要全灭了吾等!难道要等着苏咏霖来取我们的项上人头吗?”
沈该面色涨红,大为不快。
“虞彬甫!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这不是不可理喻!我是在说实话!实话!”
虞允文也有点急了,怒道:“危急存亡之秋,沈相公为何还要顾及个人安危?这难道不是错误的行为吗?”
“你……”
“够了!”
陈康伯一怒,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现在不是让你们争吵的时候!国家危难之际,你们却在这裏争吵谁对谁错?非要等苏咏霖南下取我们的人头的时候你们才肯罢休吗?!”
陈康伯一阵怒喝,使得虞允文和沈该都没有继续说话,但是两人都很不服气。
陈康伯认真思考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姚仲虽然有错,但是国家危难之际,应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其他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给真正的人才施展才华的机会,所以,我决定任用姚仲!吴璘继续固守川北,不可轻动!”
陈康伯做出了决定,沈该感到十分不满,他看向了叶义问,希望叶义问可以站出来说点什么。
但是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叶义问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能默默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会议结束之后,沈该跟在叶义问后头,向他“进言”。
“虽然官家指认陈康伯做主事人,但是您毕竟是地位最高的左相,我为右相,地位都不在他陈康伯之下,他却摆出一副干纲独断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官家?”
叶义问沉默不言。
沈该见叶义问不说话,便又开口道:“陈康伯素来不知道与人为善,之前几任官职也是做得上上下下意见很大,仿佛所有人都是错的,只有他一个人是对的。
眼下咱们六人当中,虞允文和胡铨都站在他那边,周麟之左右摇摆不定,若是您什么都不做的话,这朝政,可就真的成了他一人说了算的事情了,您难道不为此感到忧虑吗?”
叶义问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脚步却停了下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沈该,把沈该看的有点浑身发毛的感觉。
“您……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我不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叶义问缓缓说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国运艰难,此时正是团结一致之时,不是内讧的时候,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吧。”
“可是……”
沈该话没说完,叶义问眉头便是一皱。
“官家又不是不会醒过来,又不是长时间不能处理政务,官家还在,大宋天子还在,你急什么?”
沈该一听这话,恍然大悟,顿时高兴起来,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