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摇头:“我是。我是他们的孩子。因为他们,我才过得那么辛苦,东躲西藏抬不起头;因为他们,我要带着全身的罪恶替他们还债。他们痛快地死了,我却要活着,一天天做那些永远没有尽头的试验。不能停止,不能迷茫。解药不出来,每个因他们而受难因他们而死的人命都要算在我头上。”
她简单而平常地叙述着,像是描绘不可逆转的,早已接受的命运。
夜越来越深,冷风呼啸,她在他怀里冷得颤抖。
他知道她嘴上说恨他们,心裏却因母亲死在自己手里而背负着沉重的内疚。
他也知道,她厌恶母亲的禁锢和苛责,痛恨母亲的邪恶和错误,却也义无反顾地揽下遗留的责任。不仅因为赎罪,更因为她无可选择的良知。
她渐渐累了,再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无力地闭上眼睛。她少有情绪波动,即使这一次,也没有。
可他的心像是泡进了海水里,沉闷,伤痛,却无能为力。
Ai,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难过?
到家已是凌晨4点,窗外露出了微弱的天光。
言溯拉上厚厚的窗帘,脚步轻缓走到床边,床前灯昏黄,甄爱抱着大大的言小溯,缩成小小一团蜷在他床上。
今晚安静的流泪,却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现在,她安静地蹭在熊宝宝身边,睫毛湿哒哒的。
他望着她白皙小脸上斑驳的泪痕,想摸摸她,终究是怕把她吵醒。想抱她睡觉,见她好不容易睡得安稳,还是不忍。
他立在床边看她好久,直到她渐渐梦深,轻拧的眉心舒缓开,他才关了床前灯,走去书桌前趴着睡。
直到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揉眼睛醒来,竟已上午十点多。拉着厚窗帘,光线进不来。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甄爱箍着言小溯的脖子,依旧睡得安然。
都说哭后会睡得很好。
他盯着言小溯毛绒绒的大脑袋看了几秒,心想这混蛋熊真是比自己还有福气。
言溯下楼,L.J在图书室等他,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束着高高的马尾,很利落,和那个一贯爱打扮的女孩判若两人。
L.J转头:“你才醒来?”
“嗯。”他端着一杯水,边喝边在书架里找书。
她良久无言:“你恋爱了?”
言溯手指划过书本,没回头:“那天不是遇到过?”
“那天是看见,今天是感觉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恋爱会改变一个男人的气质,即使他情商再低。”
她看得出来,他以往冷冽疏离的气质缓和了,眉眼也不像以前清凉,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