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表现为机械式地让自己重新体验症状,不断回忆事发时的状况和感受……”
“这样听着,好悲伤。”甄意声音低下去,想起吴哲述说的那个不断重复的可怕梦境,黑暗,绝望,阴冷,潮湿。
“……伴随回避症状出现,不愿别人提及事情,严重时会选择性遗忘。”
吴哲的确不记得唐裳已经死了。
“高度警惕,注意力不集中,短期记忆弱。”
吴哲不让其他人靠近,而甄意靠近后,聊天到一半,他就当她不存在似的不告而别。
甄意忍不住感叹:“你好厉害,像弗洛伊德一样。”
他表情木了木,隔一会儿,说:“其实,弗洛伊德的学说与现代的心理分析和精神研究领域有很大差别。不过,虽然很多当代学者认为他的理论不具普遍意义,甚至不科学,却不能否认他对心理学这个学科的深远影响。”
甄意好笑,他还是和少年时一样古板木讷。别人觉得枯燥,她却觉得分外有趣。
“你说那些我都不懂,对我这普通人来说,精神病和神经病没有区别,什么心理学和精神分析也没区别,就知道在这领域有个弗洛伊德,他很厉害。你和他一样厉害。”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竟有些羞,很认真地摇摇头:“我远不及他厉害。”
甄意在心裏偷偷乐了,又没真拿你和他比,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言格你这个木头。
看他赧然,她更可劲儿地逗他:“言格,我从小就觉得你超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他微微抿唇。
她歪头看他,吃吃地笑:“弗洛伊德那么远,你那么近。对我来说,可不是你比他厉害?”
他脸上浮起一丝绯红,别过头去,不看她了。
他们已走到大楼门口,言格先走出去,拉着玻璃门等她出来。甄意抬头,阳光刚好洒在他和玻璃上,闪闪的,像在钻石的世界,透明,干净。
他淡雅的容颜在灿烂的阳光中丝毫不逊色,白皙的脸融化在光线里,眼眸却十分清晰,澄净明澈,有股子让人想沉进去安睡的宁静。
甄意一口气呼不出来,低头走出去,等他退一步缓缓合上门,才呼出悬在胸口的气息,继续:
“警方肯定问过了,吴哲现在的情况能够杀人吗?”
言格低眸想了一下:“我只能说,他的病情比较严重,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甄意望着塑胶网那边欢快的神经病们,有些失望:“就是说,可能会杀人了。”
“比起杀人,我更偏向对他用‘自衞’这个词。”他身姿修长而挺拔,洁白的褂子一尘不染,在风中翻飞。
“意思是只有别人对他造成威胁时,他才会反击?”甄意再度来了精神,仿佛潜意识里想把吴哲和案子划清关系。
“但是……”言格身形稍顿,说,“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也会被他理解成威胁。这也是为什么他是警方的嫌疑人。”
吴哲可能杀人吗?甄意望着窗外思索,她不希望警方打扰吴哲,却又希望警方多盯着吴哲少注意宋依。现在宋依的境遇非常糟糕,偏偏她还死撑着。外界的议论甚嚣尘上,事务所里关心起甄意的人也越来越多。坐进办公室才半小时,来问她进展的人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