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医生模式吧。”
甄意靠在宽松柔软的睡椅里,神思蒙胧。落地窗开了,纱帘轻飞,外面是绵延的草地。樱花开到尾声,风一吹,花瓣轻盈坠落,洒满台阶和地板,落到她的脚边。
“这一刻的感觉是什么?”言格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陪她望着窗外的蓝天。
“很放松。”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是哪一种放松?”
“像,累惨了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身体累吗?”
“不,心裏很累,累得……累得想哭。”她极力稳住声音。
言格侧头看她,她看着天上的白云,表情凝滞。他轻声问:“有什么事让你无法释怀吗?”
是什么事呢?好像是遥远的小学时代。火灾后,妈妈虽然重伤,但幸存,躺在病床上。那天小小的甄意可以下地行走了。她坐在病床边,有些害怕地看着妈妈,她的腿断了一截,很可怕。妈妈嘶哑着说:“小意乖,看看医院门口有没有卖荔枝的,妈妈想吃荔枝。”
“哦。”她从凳子上滑下来,左手挂着石膏,笨笨地走到窗边,踮着脚往外望。深城的街道绿树成荫,那么漂亮。啊,她看见卖水果的了。
“有哩!”唔,她也想吃。
“去给妈妈买一点儿来。”
“哦。”她拿了钱,下楼去买荔枝。
一小袋,水嫩嫩的。她拎着袋子,一边走一边抠痒。左手的石膏好痒啊,挠挠,再挠挠。她想先吃一个,可一只手剥不了,快点跑回去找妈妈。
突如其来,四周有人尖叫,什么东西从楼上飞下来,砰的一声,沉闷无比。她低头一看,妈妈的眼珠摔出来了。下一秒,附近的大人冲过来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抱开。
还是先走好啊,留下的往往最痛苦。
言格问:“觉得妈妈的死和你有关吗?”
“我不听话,也不可爱,妈妈不喜欢我。不然,她应该舍不得跳楼。”
“不是,甄意。”他说,“人在孩童时期,想问题以自我为中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发生的事情必须有解释,一旦解释不了,就是自己造成的。可事情其实不是这样。”
那个经历无疑给甄意留下了不好的暗示:只要不幸发生,便往自己身上拉责任。
“不是吗?可这次……”甄意艰难开口,可酸涩苦痛的情绪堵住嗓子里,让她窒息。
她深深蹙眉,一闭眼:“如果我没拆穿,宋依她或许不会自杀!”
言格无声望着远方,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又恢复平稳,才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尽力做到最好,就足够。至于结果,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甄意,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那样柔和,对他的咨询者。
她听了他的话,眉心慢慢展开,隐约平息了一些。渐渐,她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樱花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