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低头,咬着唇,无话可说。
被骂了十几分钟,挂掉电话,她的头沉重得要炸开,轻轻对杨姿道:“改天吧,我现在有点儿别的事。”杨姿想留下陪她,可见她脸色奇怪,冷漠得陌生,也就走了。
甄意钻进被窝睡觉,脑子里轰鸣一片,一团乱,不可抑制地想起艾小樱死亡那晚的事。怎么会记不起来?在警署也是,崔菲说了好多她没有印象的事。
她拼命捶自己的头,记忆猛地闪了一下。那天浅度催眠,被言格打断,她记得艾小樱背着小挎包,裏面有袖珍的塑料小梳子,小高跟鞋,还有小衣服……这些都是,娃娃用的……
现场却没有……芭比娃娃!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给司瑰打电话,说出她的猜想:“阿司,崔菲和戚行远都没提到艾小樱的芭比娃娃,他们在撒谎。现在必须去搜查他们家。”
“凌晨哪里来搜查令?”
“崔菲取保候审了,如果她今晚和真正的凶手商量,消灭证据,我们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夜黑了。甄意和司瑰偷偷溜进度假村。到了黑漆漆的别墅门口,甄意拦住司瑰:“你在门口等着。”
“为什么?”
“你是警察,私闯民宅,万一被发现,你想受处分啊?”
司瑰心裏一暖,但:“我怕你一个人出事。”
“黑灯瞎火的出什么事?你在外边也好,如果有人来,你可以提醒我。”
甄意偷偷溜进去,裏面一个人也没有。
客厅昏暗而空落,她并不害怕,只难受,难受得想发泄。艾小樱的芭比娃娃可能就在别墅的某个角落。她缓缓从客厅走过,裤脚不小心勾着茶几的抽屉环一拉,她弯腰去合抽屉,却莫名心口发凉。
夜色昏暗,抽屉里放着一幅画。灯光缓缓挪上去,画的左下角是电梯,轿厢内火焰红如花,一个人影在火焰中起舞,火光透过电梯门把外面的走廊照亮。那束光把画面切割成两半,光很细,光亮的走廊上摆着花瓶等静物,而两边的灰暗里堆着无数死人,奇形怪状,摆着诡异的姿势。
甄意蓦然想起和言格来的那晚,在走廊上看到的画,心裏浮起一种惊悚的猜想。
她上楼跑去那幅相似的惊悚画跟前,摘它下来,没想后面有道把手。甄意试着一拧,身后沉闷的机器声,回头,墙上的木雕装饰是一道门。
面前出现一道弯曲的楼梯,走下去是酒窖,存着五颜六色的洋酒。一排一排的木架上堆满了玻璃瓶,并没异样。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灯光昏暗,酒瓶上反射着冷光,阴森森的。
甄意在酒架间走动,正要折身而返,余光却瞟到某个酒罐里有杂质。是最后一排酒架。
缓缓走去,被遮挡的视线渐渐开放,她猛地倒抽冷气。那排透明的玻璃罐里,用酒泡着各种奇怪的东西,红手帕,绿领巾……她赶紧拿手机拍下来,一转头吓得魂飞魄散。有个酒瓶里泡着一个芭比娃娃,被戳掉眼睛,脸上划得稀糟,令人毛骨悚然。
甄意转身就走,撞见大堆大堆的画作,全部装裱,风格极度诡异。
她一幅幅翻看,冷气渐渐席卷全身。都是相同的风格。
比如有一幅,右上角是繁华的车水马龙,阳光透过空空的井盖照进窨井,井里坐着一个花裙子的小女孩。井道里,阳光两旁的阴影中是大片的下水道世界,裏面堆满垃圾、废弃物,和数不清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