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甄意惊怔,万万没料到,“怎么是你?”
“奇怪吗?”他手指灵活,把玩着一个银色的环,“要不是那天你急刹车时我发现跟在身后的车辆,我早就把你带走。临时去警署是为了拆掉保护人员。最安全的地方也最危险。”
“淮生……”甄意僵硬地仰着头,盯着面前这张秀气而平静的脸,“不可能。你……你怎么能让淮如去死?”
“不死又能怎么办呢?”淮生眼神放空,“她为了我,牺牲了整个人生,生命凋零成那样子了,还提心吊胆地给我赚钱,惦记着给我买吃的。她那么霸道的人,现在别人白睡了她,威胁说报警,她就不敢找人要钱,收拾东西立刻逃命。”
他细长的手指摁在地上,掐得惨白,眼眶中的泪雾一闪而过,他拉开衣袖,手臂上赫然全是烫伤、抽打伤、勒痕。
甄意惊住,自淮如逃亡后,淮生一直在自虐。
“我常常想姐姐会受哪些苦,想那些男人怎么伤害她,想知道她的痛苦,想感同身受。”他仰起头,收起衣袖,“接下来的命运是更凄惨的水深火热,我宁愿她失去意识,回到她心裏最开心的时刻,然后瞬间死去。”
甄意呆滞地听着,竟泪流满面。
高强度的虐待折磨,她的身体崩溃发烧了。鼻子里呼出来的是滚烫灼热的气流,身体里火山爆发般的疼痛已被无处不在的高温烤化。现在,她像被裹进一张密不透风而布满刀刃的毛毯,不断升温,一度度缩水。
“可淮生,”她艰难道,“你被人催眠跳楼,差点死了。”
“是我自己想跳。”淮生低头俯视她惊愣的眼神,“我想自杀,不想再继续。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是你不顾危险救我。你救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死在我手上的人也有你一份。”
甄意脸上没了任何表情,因高烧而潮|红的脸一点点变白。
司瑰泪水汹涌,握紧甄意脏兮兮的粘满血迹的手腕,想给她力量。可她似乎感受不到。她仍是看着淮生,眼睛里涌出晶莹的泪水,闪闪地坠落。
淮生默然。
她累了,脖子再也承受不住,酸软地垂伏下去,说:“如果重选一次,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
淮生一怔。
她有气无力地喘:“不管杀人有什么理由;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医生可以因为病人以后成为罪犯而不施以援手吗?人可以因为别人以后会杀人,而现在见死不救吗?或许可以吧。只是,我不可以。”
淮生眸光深深,不言语。
杨姿皱眉,嘲讽地哼一声,问淮生:“该给警察打电话了,告诉地点,然后去接厉佑。”
淮生抬手摸甄意的头发:“可我们亲爱的小伙伴还没出来。”
言格立在警署大厅的窗户前,望着窗外忙碌的早晨出神。
新一天的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稀薄,清冽。部署方案已经下来,而这一天,他沉默寡言。
安瑶走去他身边,表情凝滞,道:“你担心吗?”
言格没有反应。
警署院子里停了大量的车,正在做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