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伯格综合征。”他平和地重复,“一种罕见的自闭症,患者通常……”他不太擅自夸,“嗯,……智商很高。”
甄意之前查过资料,自闭症的人大多数有智力发育问题。那时她还觉得言格这种情况真是奇迹,如今才搞清楚,他们有更专业的分类。
她默默想了想,说:“你这个病好酷。”
言格:“……”
“不像我的病,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甄意不满意地咕哝,“多动症的孩子好难养,而且如果有人格……”
她没有说下去,心突然像被谁狠狠扯了一下,痛得发麻。
她一直认为有病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克制就好,她想和言格在一起,就一定要和言格在一起。可,孩子……
她闭了闭眼,竭力压抑住内心突然翻江倒海的绝望,做成轻松的样子,道:“你要是娶我,是在拿你的小孩冒险。”
他下意识搂紧她的身子,只道:“是我们的小孩。”
甄意心裏一磕,像被温暖撞了个满怀,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下去:“那也不该。”
“如果你担心,有心理压力,我们可以不要小孩。”言格侧头,嘴唇碰上她的耳朵,说得很平淡,像再寻常不过的事,“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很好。”
她狠狠愣住,埋头在他的怀里,泪水决了堤一样往他胸口涌:
“言格,我永远不要离开你,绝对不要。”
大年初一的早晨,阳光明媚,温暖宜人。
甄意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色的阳光在自己的睫毛上跳跃,好温暖;扭头一看,便望见言格清黑温润的眸子。
他不知多久前醒了,正一瞬不眨看着她,眼眸黑漆漆的,里边只有她小小的影子,干净,纯粹。
她不可自抑地咧开嘴,回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晨起床洗漱做早餐,她心情一直都快乐,反反覆复地哼着一首很久以前的歌:“每一天睁开眼看你和阳光都在,那就是我要的未来,我要你的爱……”
言格喝着粥,听着她乐颠颠的音乐,看着她哄爷爷,给爷爷刷牙洗脸,他的心情也是舒适的。
他下意识地望一眼手表,2月14号。情人节。
甄意已照顾爷爷吃完早餐,扭头望他:“言格,我们今天上街玩好不好?过些天要送爷爷回疗养院了,我想带爷爷玩。”
“好。”他点点头,原本就打算今天带她去玩,“想去哪儿?”
“游乐场吧。”她笑。
“嗯。”刚好,他也这么想。上一次一起过情人节,他们就去的游乐场。
甄意给爷爷换好衣服,带好水壶,又装好手帕和纸巾。言格静静看着,不曾料到她在私底下,在爷爷面前,会有如此悉心细致的一面。像个小管家婆。
二月的深城已经很温暖,游乐场里游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情侣们。
甄意考虑着爷爷的身体,没玩刺|激性的项目,坐着观光车四处游览,后来爷爷见了旋转木马,便兴奋地要玩。
言格买了票,让甄意陪着爷爷坐,自己则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看她在木马上快乐地旋转,欢笑。今天,甄意穿了件春款的白色裙子,没有束头发,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美好得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坐在木马上,她不停地对他招手,冲他笑开怀。小脸上全是欢喜,因为快乐,整张脸都仿佛被点亮,灿烂得让周围的一切都失色。
言格专注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游乐场里,五光十色,他都看不见。周围的人,也都不存在。所有的喧嚣,他也听不到。除了她。
终于,她兴冲冲地从木马上下来,回到他身边,开心地和他说“好好玩”。
他捋一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她小而柔软的耳朵后,才一触碰上去,甄意的耳朵根儿便微微红。
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下做这样的举动,甄意抬眸,见他眸光清浅,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可这时,爷爷闹着还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甄意陪他再玩一次。
言格看她坐上木马,回头望一眼远处的花圃。
刚才差点说错,本来想说“我去给你买花好不好?”不应该问,应该直接买过来。
她好像不记得今天是情人节。可仍他记得多年前的旧事,总想补偿。
他回头,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苏铭,于是放心地往花圃那边去了。他想,等买花回来,他应该和她说:“你的白裙子很漂亮,捧着红色的花朵,会更漂亮。”
甄意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没见言格,四处望没找到。打电话过去,正在通话中。想在原地等,可爷爷看见远处的蛋糕铺子,要吃蛋糕。走到半路,便看见苏铭。她微微一笑。
蛋糕铺子人很多,挤挤攘攘,甄意排队付钱时,爷爷不知看到外边的什么,突然跑出去。
“爷爷!”甄意赶紧扔下盘子追出去。苏铭立刻跟上。
游乐场里有春节嘉年华,演员和人流如潮涌。甄意追出几十米,一眼看见爷爷被假面人吸引,走进了游行队伍。
她好不容易绕过花花绿绿的服装和千奇百怪的面具,一把抓住爷爷的手,废了好大劲儿把他从游行队伍里拉扯出来。
爷爷以为她要生气,沮丧地低下头。
甄意却担心他撞到,焦急地左看右看,这时,后脑勺一沉,有人拍了她一下。
回头便看见一张黑洞洞的假面,脸颊粉刷般地白,甄意吓了一跳。
言格走向花圃,买了一束玫瑰,刚付钱,电话响了,是孟轩。
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有事?”
“卞谦醒了,说了一件事。”孟轩似有为难。
“什么?”
“他把MSP最新研制的药刺进甄意的后脑,过了这些天,要开始见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