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科,有句话,我不想说给你听。
在他们还没有见面之前,这句话在苏阳的心里琢磨了很久,她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所有的故事都需要一个吸引人的开头作为亮点,所以她才绞尽脑汁,设置诱饵,想引着宋小科这条小鱼往钩上挂,但显然她还是不忍心那么做。
当宋小科背着画具从返城的大巴士上跳下来,现在的他,与三年前的嚣张模样早已诀别,眉目温柔的站在苏阳面前,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于是,她在短暂的时间里,打消了说那句话的念头,只是瘪瘪嘴,说了一句,宋小科,我想你。
苏阳不知道宋小科没有发现,在紧接着的三个小时里,他口若悬河地讲述着下乡画画时发生的那些惊奇事情,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在热恋的那段时间,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喜欢听他说话,以及望着他说话时生动的模样,但如今这些嗜好她一下子就丢光了。
就像从来都不曾记忆,就像从来都不曾深爱。
有一句一直压在苏阳的舌底,她想说:宋小科,你知道吗,在我们假装相爱的七百八十七天之后,我骗了你,我一点都不想你。我在想另一个人,他叫万子祺。
如果说回忆是装在黑匣子里的骰子,只要晃一晃就能晃出属于那个人的专属领地。
那么,宋小科应该能从苏阳的眼神中分辨出,她在想谁。
错落的阳光,明晃晃的打在回忆的支架上,一抖,就抖出了支离破碎的拼图。万子祺是拼图中央,最耀眼的星星。
——苏阳
第一次听到“万子祺”这个名字是在教导主任的嘴巴里,“苏阳,你们班主任不是去进修了吗,学习时间延长了,估计两三个月内也回不来,我一个人兼不了那么多职,所以呢……”
教导主任是我的爸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往嘴里扒米饭,一粒一粒,都快数出数量了,自己的老爸做代理班主任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必须每天每时每刻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但听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一切有了奇妙的转机,全身突然间来劲了,就连目光都一下子“唰唰”地犀利起来,盯着老爸的眼睛,迫不及待地问:“所以呢,怎么样?”
“万子祺,你们新的代理班主任。”
“太棒了!”我打了一个响儿,顿时神清气爽,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万子祺是何方神圣,但就那时而言,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在尚未露面时,就像救世主。
“这是什么表情?你就那么不满意我做你们的代理班主任?”老爸皱起眉头,正准备拿起筷子敲我的脑袋时,我家的大门被叩响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仿佛是被上了魔法的预示钟,当我打开门的那一瞬,整个人被流动的时间冻结住,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木讷地问:“你……找谁呢?”
“你好,我是万子祺。我找苏主任,他在家吗?”
“在在!”我像一只殷勤的小蜜蜂在屋子里打转——倒茶,招待客人,摆果盘,这些事情原本都是我最讨厌做的事情,但是那天下午我却做得那么欢快。
你可以想象那一刻的到来吗,前天我还在同桌的面前描述着我所幻想的故事男主角应该是怎样的——他应该在一个阳光和缓的午后,站在我家门前,细腻的光线围绕着他闪耀,他会有高大而颀长的身材,也会有俊朗的笑容,他可以不那么像金城武那么帅气,但至少有微笑时露出来的洁白牙齿,以及整洁的白衬衫。
那时,坐在后座的宋小科托着下巴,低声地说:“苏大小姐,你的要求还真高,怎么不直接去找电视剧里找?”
我瞥了他一眼,忿忿地说:“别自己看不到,就认为世界上没有这种绝种好男人!”
宋小科在我的身后发笑,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单从一个人的外表,可以看穿他内心堆积的金沙城堡。
“那叫表里如一!”我大吼了一声,破坏了自己的淑女形象,令宋小科洋洋得意。
可现在,我遇到了万子祺,他就像是我生命中抖落的奇迹,只要想起他,我连眉角都不自觉地扬起,但命运与我开了一个玩笑,在他的头上加上了小小的职称,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一下子从一米之隔,变成了万丈之遥。
有没有人告诉你,最美的童话故事总是留在现实中,书本中的童话只是被标榜的范例,日久生厌。那么,苏阳你能不能给我一次做主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