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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里只要有了怀疑,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就处处可疑。她又发觉好几处蛛丝马迹,直到最后有人检举那得了天花的宫女鱼儿曾经跟胤祥的乳母孙氏说过好一阵的话。

而孙氏早就背叛她,倒向德妃。她当时一时怒火中烧,想着要跟永和宫鱼死网破……

果然派出去的宫女燕儿回来禀告说:“王贵人的嬷嬷不让奴婢进去,说您身染疾病,需得安心静养,她不便打扰。皇上也派人来封了咱们的院子,不让随便出入了。”

敏嫔呆坐半晌突然猛地起身,掀了镜台上的檀木妆匣,把那些金银簪环一股脑儿地塞到燕儿怀里:“你拿着这些东西打点看守之人,让他们想办法去请十三阿哥来一趟。我只要隔着门跟他说说话就行。”

“……未知曹仁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胤祥念完一回《三国演义》,合上书起身喝茶,转头却见十四仍维持着两柱香之前的姿势,双手叠放于炕桌上,侧头枕在胳膊上一动不动,袖子上有可疑的水迹正在蔓延。

胤祥终于忍不住过去扳着他的肩膀摇晃:“十四弟,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九哥前天欺负你了?”

“不关他的事,”十四胡乱抹了把眼睛,躺在炕上,拿马蹄袖盖住眼睛,半晌才哽咽着问,“十三哥,如果有人差点害死你,你还会喜欢他吗?”

“啊?”胤祥摸不着头脑,只得实话实说,“当然不会了。爷又不傻!”

十四扁扁嘴,啜泣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半晌他又忍住泣声问:“如果他只是无心之失呢?比如他还很小,或者是阴差阳错……”

“那得看是谁了。”胤祥见他艰难地挺着脖子,遂扯过一个引枕给他枕着头,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掰着手指头数道,“你算一个吧。四哥六哥、皇阿玛、额娘们和姐姐们……既然是亲人,又无心之失,请我喝顿酒,就当大风一吹把这页掀过去就完了。”

十四听了终于磨磨蹭蹭地把袖子拿开,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包子脸,看着哥哥问:“我算一个?”

“那当然。”

十四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些许。他翻了个身躺着,语气恢复了以往的随意:“哼,我记住了。”

“记住什么?你准备害死爷?”胤祥扑上去压住他的肩膀咯吱起来,“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不说?”

十四在炕上扭来扭去,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兄弟俩正闹着。胤祥的小太监吴生默突然进来禀告了敏嫔一事:“娘娘请您无论如何过去一趟。”

十四顿觉扫兴,瞧瞧外头的天色,疑惑地问:“现在?”

胤祥叹了口气,起身更衣:“她病着,怕是底下的人怠慢了她。我过去瞧瞧也好。”

十四无奈地翻个白眼,又拿袖子盖住眼睛,趁机假寐:“等你吃宵夜。”

胤祥又摸了一把他光秃秃的脑门儿,大步而去。

十四这两日心路坎坷,几年难遇的大喜大悲在一夕之间就经历完了,早已耗尽心力。他在炕上滚了两圈就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外头院子里一阵嘈杂,朱五空尖着嗓子喊:“你不能进去!主子已经歇下了。再闯我要喊人了!”

十四猛地翻身坐起来,拔高声音问:“是谁?”

外面安静了一瞬,才有人朗声回道:“纳兰永寿求见十四爷。”

“呵!”十四一掀身上的被子,跳下炕来,“放他进来。”

朱五空苦了脸回道:“爷。这个当口……万岁爷说了,不让您见生人。”

十四顺手摘了门上挂着的鞭子,冷笑道:“连你都知道的道理,纳兰大人会不懂吗?他要是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今儿进了这个门,就蒙想站着出去了。永寿,看在九姐的面子上,现在回去,我不追究你擅闯宫禁之罪。”

房门吱嘎一声,却是永寿平静地推开门,远远地站在门外冲他打千行礼:“多谢殿下宽恕。奴才有事禀告。”

十四摆弄着鞭梢,斜眼瞧他:“有胆量推门,却不敢进来?”

永寿盯着地面,淡淡地说:“奴才近日确实接触过许多生人,还是离您远些的好。”

十四哼了一声,想到他前儿挨了一顿打,九姐至今毫不知情,到底消了几分气:“给纳兰大人上茶,说吧。”

永寿双手握拳,鼓起勇气直言道:“请您将前日拿去的那个香包还给奴才。”

十四顿时怒火中烧,手上鞭子蠢蠢欲动:“就为这个?别告诉我,那是你们的定情信物意义重大?”

“并非如此,这……跟公主无关。”

永寿有些难堪地侧过脸去,半晌才说:“三天前,奴才在太后宫中当值,休息时拿着这个香包把玩,这时敏嫔娘娘突然找到奴才说公主病了,想……想要一二贴身之物略做表记,还说是十三爷让她带为传话,我若不信只管找十二格格验证。这个香包当时她拿在手里赏玩过几息时间,我当时有些慌乱,事后没有仔细查验就……被您拿去了。”

“敏嫔宫中有宫人感染天花,她本人虽然无事,但奴才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您最好不要把她碰过的东西留在身边,较为妥当。”

他这番话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句句质疑敏嫔有意谋害皇子。一众宫人听得背后发凉,不由自主跪了一地。

十四走到衣架子边,从外裳衣襟里取了那个素锦香包在手上,扭头看向永寿:“纳兰大人,你知道构陷宫妃,挑拨离间是什么罪名吗?她是十三哥的生母,要是这个香包没事,爷不能看着哥哥的额娘白白受辱。”

十四说着迫近他,居高临下地逼问:“即便是她真的动了手脚,可这毕竟是你的东西,也是通过你才到了我手上。你依然罪责难逃。”

永寿亦是惊惧不已。他合了眼睛,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最终只是拱手长揖道:“终究怪我不谨慎。那就殿下设法使公主相信,我去了南疆任职。”

十四眼中绽出惊异的光,颇为诧异地上下打量他,把那香包抛给朱五空:“拿出去,拆了仔细瞧。”说罢转头道:“不管事实如何,前儿下午我不该动手打你。这事,算爷欠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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