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一声石破天惊的雷声,撼得大地都颤了一下,整个城,整个巍峨宫阙都淹没在麻帘一样的雨幕中。云涛压得黑沉沉,惊雷一声接一声,把整个天地照得雪白,闪电过后,又黯黑看不见人。江晨站在雨地里,仰首看着城,叹着:“不想我们,还真能抵达洛阳城外,真是不可思议。”刘表这时动了心,看着巍峨的大城,说着:“董贼既如此虚弱,我们此时有三万兵,何不就地驻扎,等待刘使君大军汇集,一举拔了此城,恢复我大汉社稷?”刘表说得很动情,两道眉拧在一处,目光炯炯望着江晨,而江晨虽听得很专注,却没有说话,直到刘表说完,才对刘表说:“刘大人,我们虽民望所归,义军汇集,一天内集中三万兵,百姓还不计其数。”“但我们深知,现在不过外强中干,我们一千人扩大到三万,连勉强保持指挥都难,此时只要董贼再出一千骑,我们这三万人就得立刻崩溃!”“将军说的是,现在雷雨大作,又由于这关系大汉气数,龙气倾戈,望气之术混淆成一片,我们才得幸存。”貂蝉在侧,说着:“我们进洛,只是欺董贼一时不知,惊弓之鸟罢了,也是为了争取百姓离开的时间,现在,却是立刻转移的时间了。”“不过蝉还要入京,联系暗线,就不跟着去了。”刘表听了,看着这蒙茫的雨雾,许久,才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说着:“就依着两位了,可惜。”“撤罢!”见着墨染一样的夜色,江晨淡淡的说着。洛阳·城楼一行人注目着外面倾泻的大雨。“调查清楚了外面情况么?”董卓看着连绵的雨,阴沉着脸问着。“太师,已调查了,似是有人举旗,下面都是义军,人数有三万到五万左右!”李儒说罢,便情况细细说了。董卓听了,起身踱几步,又问:“你肯定么?”“虽有把握,却不能肯定,要是义军,派三千骑就可破之,就怕是陷阱,就成了大错了……”李儒这时不敢保证,说着。董卓听了,眉皱着,望着外面,问向道人:“你说下面是军,还是乱民?”这话一出,突一声巨雷,震得大地都撼了一下,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悸,一时间沉寂下来,只有着雨声和雷声连绵,这道人迟疑会,说:“现在气运混淆,又是雷雨,实在难以分辨。”董卓正想说话,远处一阵声音,一个侍卫跑了过来,脸色铁青,跪在城墙上说着:“太师……雷……”董卓脸色又青又白,阴沉沉说:“什么事,天塌了么?”“太师府……遇到雷击了,烧起来了!”众人听了,顿时惊得一齐站起身来,跟董卓疾步张望时,却见不远处,太师府人声翻腾,隐隐传来时断时续的吆喝声。众人都是心里一凉,这可是不祥之预兆!“不必说了。”董卓慢慢转身:“夜里祸福难测,明天一早,本太师亲率大军,看下这城下,是何方神圣!”“是!”众人一时无计,都只是应着。李儒也是应着,却莫名其妙,觉得心里一空,一阵失落,他想说什么,看着远处黑夜,又把话吞了下去。次日·盛夏的风都要止息,风雨将至的沉闷。太阳高悬中天,洛阳自内城中两宫御街到南北坊巷,再到郭城外东西两面的大市小市,渐渐都挤满了迁居人群,面对明晃晃的刀枪,每个人都顺服沉默,沉重脚步中充满压抑。一切平静下来,只有火在众人心中不甘燃烧。“这种味道……”高顺领着五百陷阵营,值守城东南的开阳门,看见下面上万步骑威逼几十万百姓出城,一时间沉默了。自城放眼望去,郊外已一片黑压压。先期出城的百姓,汇入了郊县所属的百姓,形成庞大西迁人潮,蚂蚁一样在荒野上挪动着。炎热的日光照射着方圆郊县二百里,前赴长安人流实在太多,已不是官道所能容纳,就干脆百姓一队,西凉军一队。实际上却互相拖押着填塞荒野,到处都有乱兵摩擦争斗,乱象初现……在明眼人看来,这是最后疯狂。“作孽啊……”有偏将低语着不忍再看,可料到这些匆忙迁徙百姓中大部分的结局。“这还算克制了,一旦入夜会更严重,军士勾结作恶,引发冲突积累到忍无可忍,最后化作一场大乱,这和营啸有何区别?”“直接杀死的未必太多,怕只怕纷乱中死于沟壑、踩踏……就算身有武功在胡乱奔突人群中都是危险。”“这样急,听说是昨天的事。”“昨天有人举着刘大耳的旗帜,一夜汇集数万百姓,绕着洛阳而行,吓的有人以为刘大耳来了,早晨一查,才知道仅仅是临时汇集的人群,已经趁夜远去百里。”“这使得部署大乱,徐将军带人过去了,而太师大怒,连斩几个将校,并且命令立刻迁移。”“肯定跑远了……”种种乱象让洛阳化作地狱一样,作西凉军中少有一直保持军纪的队伍,有些士卒不由回首向主帅望来。高顺握紧手中的剑,面对着这些目光沉默,只是呵斥:“乱说什么,小心军纪!”说罢不言语,心中难受:“自己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呢?徐晃带兵出去,肯不肯回来,怕是说不准了……”视线远处一队队催逼的步骑,渐蔓延到了南面城郊……很快又有一支骑军溃兵奔回城门,高呼着发现敌踪。“去太师府上报吧。”城门官随口敷衍过去,洛阳乱成这样,这些兵事全靠上面管着,哪里轮到他们在乎。南郊·庄子徐晃看了上去,面对只是一座空庄,就连仆妇农人都尽数遣散,连个影子都是不见。搜检的斥候上报时有些忐忑,寻找着好消息说:“粮仓的屯粮却未带走。”“破釜沉舟!”徐晃吐出一词,不免有些佩服:“敌人轻装简行,很是果断啊,现在洛阳城眼下就是火山口,大军强压着还好,一旦太师亲自大军东征,后方就可能彻底糜烂了……”一众将校听得心惊,本能不信,但看着周围纷乱的迁徙队伍,蚂蚁一样铺满这片田野荒原,又看一眼东面不绝烽火狼烟,俱是沉默。“京畿搞的这么乱,不好守啊……”许多人发出了怨气,却忘记这些乱象正是自己亲手造成,而在外敌迫至后才显出反噬恶果来。徐晃不再言语,目光扫过四周,自己匆匆领兵出来,到这时才有时间观察这些部下,徐晃眯起眼考虑起来……这些人哪些是可信任?哪些又是可争取,还有哪些是彻头彻尾想跟着董卓走?这时,有几方诸侯暗中和自己接触过,虽没有立时答应,那是因知道立刻反水没有多少价值,哪比得在阵前倒戈有价值?眼下终带出一万军,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无论投刘备、曹操,又或孙坚,都至少可混个将军,又或是太守,总比在董卓这沉船上继续待下去强。“主从两年,就此做个收尾吧。”徐晃想着,吩咐:“敌情不明,但可能是西去汇合,向太师府汇报,还请留兵洛阳!”这一骑斥候自南郊奔入洛阳城去,这时,街面上拥塞人流无疑让传统信报模式变的极困难,直到路上撞见一名太平道术师,斥候才将敌人西遁的急讯传入太师府中……太阳已快要正午,朱隽文武重臣自太师府沉闷会议中解脱出来时,都是吁了一口气。见了街上乱象又是皱眉,一个个只能让马车在拥塞人流中挪移。似乎巧合,在一个街口突然被一群民众拥堵,就见王司徒的车驾自后面赶上。“司徒大人请朱将军车驾过去一述。”有个仆从递上拜贴。朱隽扫一眼这人,看出有着不错的武功,心下就是一晒:“传闻王大人两年前府上遇袭,若非刘备拼死相救就要阖家不幸,这才养起许多高手?可惜就防防刺客,军阵上万弩齐发,江湖高手顶个用。”心里不屑归不屑,但听说王允的女儿都和刘备私奔,还能借此在董卓面前摆脱嫌疑,这种黑白颠倒的文人本事还是让武人忌惮,朱隽不敢怠慢,想了想,说着:“把车靠过去,我这就去拜见司徒大人!”“是!”靠近了,朱隽就过去,一个小厮迎了过去,请着入内。里面很大,中间有窗,还有一个小桌,坐上几个人都绰绰有余,朱隽一怔,想起这模型还是大耳贼刘备创建,前几年虽是敌对,却在洛阳风靡一时,据说连太师都不例外,暗暗想着:“这老贼好能享受。”态度却不敢怠慢,行礼:“拜见司徒大人!”“请起请起。”寒暄之际,朱隽留意到车厢角落坐着一斗篷人,隐不住窈窕身姿,使人一看就知道是美人,又带着难分辨的法术气息,不由猜测是美丽又是能干护卫,又是心里暗骂:“车里还带着这女人侍奉,这老匹夫还真会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