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鸥告诉我们,小墟是一个人从川藏线一路徒步走过来的,刚进藏时在新闻媒体中有过不小的轰动,当时小鸥也赶去采访,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他们却成了好朋友。
知道了小墟是广东韶关人,我忍不住跟他讲起广东话,小墟听说我来自深圳也很高兴,他已经快一年没回过广东了。与小墟闲聊了一阵后,我被他的执着感动了,想不到在我们享受都市的安逸生活时,还有这样的勇者特立独行地生活着。
回到拉萨市的时间已是子夜两点。送走了小墟和小鸥,我跟散兵和海涛又找了一间带浴室的宾馆想美美的睡上一觉。西藏的条件很艰苦,只有在拉萨洗澡还方便些。所以无论如何回到拉萨一定要先冲个凉再说。
我走进房间,翻出一堆这几天的脏衣服然后去敲海涛和散兵的门:“我要洗衣服了,你们有没有脏衣服需要帮忙。”
散兵一直站在我身后看我洗衣服。我让他回去休息,他固执地摇头。
“要我帮忙吗?”他终于说话了。
“洗衣服本是女孩子做的事,你去休息。”我不给他接近盆里的脏衣服的机会。
“我觉得你是个优点很多的女孩子。”散兵没有动依旧站在旁边和我聊天。
“你也不错啊,细心又信守承诺,我喜欢守信的人。”我将洗好的衣服递给散兵,他用力的将湿衣服里的水分拧干。
“做我女朋友吧。”散兵突然冒出一句。
我是头脑开始飞速的旋转,知道他炽热的目光就停留在我的头顶,我低下头自言自语:“我们在西藏相逢,也会在西藏分手,这个旅程结束后又会回到各自生活的城市开始奔波,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我知道,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给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从散兵的焦急中我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散兵,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再也找不到我,那又会怎么样呢?”我对这种从天而降的爱情并没有几分把握,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如果你突然消失了,我就去你生活的城市里找你,一年找不到,我就找十年,十年再找不到你,那就用这十年来学会忘记。”散兵说完去晒衣服了,我低头看着浸泡在水里的脏衣服,无语,这算是誓言吗?
如果这是誓言,那么我希望它美丽经年。
晚上,我坐在宾馆的床上打开笔记本,蓝山要回家乡了,摩卡问他:你还回阳朔吗?
蓝山说:我不知道,也许回,也许不,你会记得我吗?
摩卡望着远方,幽幽地说:我会记得你,也会在这裏等,一年等不到,就等十年,如果十年的光阴都等不到你回来,那么我就用这十年来学会忘记。
故事中的人甜蜜,写故事的人温馨,只是那时候的我丝毫没有想到,突然离去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散兵,我要忘记他的时间不是十年,而是,漫长的一生……
<strong>10月20日</strong>
好久没有睡过床铺,直到早上十点太阳高照时我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中午时散兵过来敲门,他提议要请客,今天大家再美美地吃上一顿。
临出门前,看到窗外昨晚洗的衣服早已干透,我请散兵帮忙把那些衣服收拾好,他坐在床头一边叠衣服一边跟我聊天。
“昨晚跟我上海的同学打电话提起你。”
“提我?提我做什么。”
“说我认识了一个咖啡美女,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少来啦,我又不是什么美女,你同学怎么说?”我很想知道他同学的看法,会不会象琛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没说什么,只是说我今年走了桃花运。”他的同学说的话一定不止这么多,散兵想起他同学时又忍不住大笑。正在这时,他手机短信响起,散兵看过之后依旧大笑不止。
“谁的信息,这么好笑。”我凑过去问。
“是我那个上海同学,他说这次西藏之行像是一个种桃树的农民。”散兵把手机收起来,不给我看短信的内容,我暗自猜测,他们男孩子间一定又开荤笑话了。
“摩卡?”
“嗯?”
“等这次旅行结束后我去深圳找你好吗?”
“不好,你不是想去上海发展吗?”我走过来也叠衣服。
“我正想换个新工作,深圳,上海都是我的目标,去深圳发展也不错啊,至少可以和你在一起。”
“你愿意为我去深圳?”我不相信地望着他。
“当然,你要是不相信这次旅行结束后我就跟你一起回深圳,至于上海的东西可以让我同学寄过来。”他说得一本正经,看来并非刚刚决定。
“不要,你既然把目标定在上海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想你的决定因为我而改变,或者12月我去北京交稿后再到上海找你。”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惊呆了,我竟然愿意为他去上海。
“可是11月20日是我的生日,我想跟你一起过。”散兵叹了口气说想想我们再过几天就分开了,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你是11月20日?我是21日的,我们的生日只差一天哦。”这真是太巧了,我们同样感到意外。
“那就是缘分,你跑不掉了,以后过生日的时候不管你在哪个城市我都去找你,我们一起庆祝。”散兵说这句话时一脸的喜悦。
我们在布达拉宫广场附近找到一间小餐馆,正吃饭时琛打来电话:“我靠,摩卡你够历害的,失踪了好几天呢,我就快贴大画报登寻人启事了!”琛在电话里又开始骂人,看样子是气坏了。
我想起这几天走的都是山路,中国电信覆盖网络鞭长莫及,琛一定是联络不到我才会急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去山区了没信号,昨天刚回到拉萨。”我知道琛是关心我的,生怕我出什么意外,连连在电话里给她赔不是。见我没什么事琛也放心了,她让我一定在月底赶回深圳,然后接我一起去北京。
我才放下电话散兵的手机又响起,他看了看号码:“是我那个上海同学的,肯定是问我们两个怎么样了。”
“不许跟他说,什么都别跟他讲。”我笑着警告散兵。
“她说了,不跟你说,让我什么都别跟你讲。”散兵在电话里学着我的语气将我的话转达给他同学。想必是又在电话里挨糗,他将手机放在耳边不住的大笑。
“喂,你们两个也要注意一下我的感觉嘛。”海涛终于忍不住敲着桌子笑着表示他的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我和散兵含着笑轮流地为海涛不停夹菜。
小鸥打来电话她正在大昭寺旁参加一个在西藏画家的聚会,让我们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反正下午没事,也不妨去凑个热闹。走出小餐厅时,我跑到水果摊挑了一只最大的柚子分成三份与海涛和散兵边走边吃。
我们按小鸥所指的地址来到大昭寺附近,散兵突然说他想在八角街买些礼品带回去,我跟海涛便陪同他走进一家又一家纪念品店。
在一个摆满饰物的精品店里,海涛相中了一款藏银的护身符,戴在脖子上喜欢得不得了。
“怎么样?”海涛征询我们的意见。
“不太配。”我打量着海涛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项链不配我?”海涛问。
“不,你不配那项链。”话言刚落,海涛便扑过来要捉我,我哈哈大笑着躲闪到散兵后面。
“她故意逗你,很不错的款式。”散兵拉住海涛说出他的意见。
海涛对我挥了挥拳头,又无奈的对散兵摇摇头:“兄弟,女孩子不能太宠的。”说完去交款了。
散兵拉着我走到一个满是象牙饰物的专柜前,很快看中了一小颗白色精雕细琢的象牙。
那枚挂坠用天然象牙雕刻而成的一个佛像栩栩如生。我知道玉有一半雕功一半玉之说,以对玉的了解从这枚象牙的雕功和成色来看,它也算是上品了。
“你觉得怎么样?”他手里拿着那颗精致的象牙转过身来问我。
“很漂亮,就是价钱贵了点。”我也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饰物,既好看,又能避邪。只是挂坠上的标签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人民币800元。
“喜欢吗?我买给你。”散兵拿出钱包准备付钱了。
“买给我?”我大吃一惊,不由分说地从散兵手里抢过象牙挂坠还给售货员,拉着他便往门外走。
“摩卡,我是真的想送一件礼物给你。”走出几步,散兵固执地想拉我回去。
“听着散兵,这个东西太贵重我无法接受,而且我不想让你为我花一分钱。”我认真地告诉散兵,他赚钱不容易,我不想浪费一分一毫。
他不再坚持,一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摩卡,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喜欢你,你是个懂得为别人节省的女孩。”
我们找到了小鸥说的地方,在大昭寺后面的一间酒吧阁楼里。顺着小阁楼走上阳台可以看到楼道里挂满了一些现代画家的油画作品。
从每一层的长廊中走过,我们被画中的那种美丽的自然风情所吸引,散兵和海涛在看画的时候忍不住拍照。忽然一阵美妙的扬琴声将我的目光吸引过去。
“呀,小墟?”我开心地叫着扬琴演奏者的名字,是小墟,一头凌乱的长发披肩而下,想不到会在这裏再遇见他。
“HI,摩卡,又见到你们。”小墟也开心地笑了,从那晚相识起他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
小鸥已站在阳台顶伸开双手迎接我们的到来,并热情地介绍她的两位报社同事小刘和前峰。
前峰是专写西藏民俗风情的写手,他的作品常常被《西藏民俗》杂志發表,我们的话题自然多了起来,其实从云南一路走过来,我始终对下蛊茶的传说比较感兴趣,所以便问起前峰有没有真正的走近过养蛊人家。
前峰说他对这些事也只是道途听说,常听人讲在墨脱地区有些藏民下蛊,也就所谓的一些细菌藏在指甲中,在给客人倒茶时,趁其不备将菌抖落在茶杯中,客人喝下后便会身体不适,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就会发病而死。听了前峰的下蛊茶,我也来了兴趣,给大家讲起云南之行的三道茶:
在云南大理金棱岛的一间白族民居内,一位身穿民族服饰的老妈妈拦住我问我是否要尝尝本地的三道茶。我问三道茶是什么意思,她不说话,只管让我先坐下,然后端上来三个空杯子,在杯子中将茶水泡好,再一杯杯举过头顶,端给我。
当我双手接过茶杯时,白族老妈妈开始站在一旁讲解。
“第一道茶代表了人的前半生,充满苦难曲折。”
“第二道茶代表了人的后半生,伴着甜蜜温馨。”
“第三道茶代表了人的老年,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一苦二甜三回味?我放下茶杯抬起头去看老人。
老人笑了说,孩子,你不觉得人生的道理就像这三杯茶一样,又苦又甜又值得回味吗?
“我喜欢第三道茶。”被老人一语点破禅机,我心想发明这三道茶的人一定是个阅历丰富之人。
“你是怀旧的人。”老人慈祥地拍拍我的手。
当我将这个故事讲完时,众人点头。
“一苦,二甜,三回味,是茶的名称,也是做人的道理。人生如同饮茶,第一口与最后一口的味道自是不同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懂得生活的人,在哪里都能冲得出好茶。”散兵抒发着他的感慨,引得我连连点头。
小鸥则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散兵是个懂得品茶的男孩,更是懂得品味生活的人,摩卡,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