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晚晴用了晚饭。本来还想留她小住,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反倒想请我去她家里住几日。萧政当然是不肯放我去的。我只好和晚晴约好以后常见面。
我送晚晴出门乘车。她丈夫赵凌正在焦急地等着她。
赵凌看到我们俩和和气气地出来,神色一松。我不禁在心裏冷笑了一声。
晚晴见了赵凌,倒是欣喜道:“夫君,你快来看,这是我阿姊。你还记得她吗?”
赵凌不得不和我打招呼,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原来是大姨姐,别来无恙。”
我也欠了欠身,“妹夫多礼了。多年不见,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凌看了看已经登上了马车的晚晴,同我走到门边。
我背着晚晴,冷眼看他,道:“你做的事,我全都清清楚楚。你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我是最为不齿,若你不是我妹夫,我是定要取你头颅来祭奠我家人的!”
赵凌神情僵硬,也不辩解,只问:“你……你和晚晴说了?”
“没有。”我说。
赵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冷言道:“我并没原谅你,也永远不会。晚晴她是不知道,她若知道了也不会原谅你。我们陆家女子性子都烈。她现在嫁给了你,又马上要生第三个孩子了,我也见她对你是真的有情。越是这样,以她那性格,告诉她真相,只会逼死她。我不会这么做。”
赵凌脸色苍白,缓缓抬手,“谢郡主手下留情。”
“我早就不是什么郡主了。”我自嘲。
赵凌慎重道:“您在下官心裏,依旧是郡主。下官对晚晴也是真心实意的,将来若有半点辜负于她,愿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轻叹,“你还是好好留着你这条命,照顾晚晴和孩子吧。”
赵凌依旧一躬到底。
我走去车边,和晚晴道别。
晚晴忽然拉住我的袖子,低声说:“有一事,还要问阿姊你一声。”
“什么事?”
晚晴略有点为难,道:“阿姊,你同我说实话。你当年,是不是和封峥他……”
她话留了个尾音。我更是无言以对。
晚晴叹了口气,“我就猜到了。”
我不免好笑,“你怎么猜到的?他又不喜欢我,只是我单恋他而已。再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晚晴皱着眉摇了摇头,“阿姊,封峥也在曲江这裏。”
我怔住。
封峥也在曲江,和我在同一座城里。头顶同一片天,脚踏同一方地。
分别四年多,我们第一次隔得这样近。近到我又觉得旧伤一阵阵抽痛,呼吸不过来了。
我站在门口,目送赵家的马车逐渐远去,耳边还环绕着晚晴最后的那句话。
“他情况很不好。你有空,还是去看看他吧。”
我慢慢地往回走。
这天,是越发地冷了,我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草儿赶紧为我披上了披风。
我抬起头,就见萧政站在屋檐下,正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我拜师后,大半年才回家一次,然后进宫去,见到萧政。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站在屋檐下,静静地望着我。有点冷漠,有点埋怨,有点担忧,又有点无奈。
那时候我还小,看不懂,只觉得他变奇怪了,于是和他渐渐疏远。
现在我看得懂了,只是我们之间这个距离,已经犹如隔着海一般遥远。
封峥曾对我说,要我不要喜欢他。我管不住自己,一头热血奔回城,看着我爹掉脑袋。从此我的世界就颠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