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嫂,我求见萧政。
一国之君长期在外,诸多公事处理不便,堆积成山。又加上这次彻查定波官府和海盗勾结一事,查出盘根错节的一大串事来,没有一处是能省心的。
我叫草儿去传话,过了两日,萧政才召见我,要我同他一起用晚饭。
我担心我一开口,他没准会气得掀桌子,所以吃饭的时候十分安分,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提。
萧政心知肚明。等饭后消食的茶端了上来,他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你这次又要求我什么?”
我放下茶杯,跪在了他的面前。
“又跪?”萧政明显不悦,冷笑道,“我现在一看你下跪,就知道没有好事。”
“陛下英明。”我硬着头皮说,“小女有一事相求。陛下,封峥的病已沉疴,时日不多了。求陛下允许小女暂时留在曲江照顾他。”
只听哐的一声,是茶杯顿在桌子上的声音。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他没把茶水泼我身上,已经算不错的了。
“陆棠雨,”萧政的声音冷如冰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我的底线,莫非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去你祖宗的!我顿时在心裏破口大骂。要不是你当初杀我全家,现在又软禁我,我犯得着和你这样纠缠吗?明明你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所有不痛快都是你自找的,却说得好像我多恃宠而骄似的。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萧政到底才是掌控天下的人。我有求于他,再不乐,也只能好声好气地恳求:“陛下息怒。封峥的日子不多了,他是我旧友,我不忍他孤单,留下来照顾他,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萧政讥笑,“是什么情?怕是你还是舍不得他吧?”
我支吾,“我同他相识这么多年了……”
“够了。”萧政厉声道,“你们当年的事,真当我不知道吗?”
我闭上了嘴。
萧政沉默了半晌,低声说:“夏庭秋出发前,求我让他带你走,我没同意。”
“是,师兄同我说了。”
“我留你下来,也是想看看,等到关键时刻,你心裏最重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诧异地抬头,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陆棠雨,你这个女人,没心没肺。谁对你好,你就对谁好,人人都一样。可总得有个特别的,是吧?”萧政苦涩一笑,几分落寞,“封峥碰上你,真是倒霉。他赔了一条命,你等他死了,回头照样活蹦乱跳地过日子。要我说,是你害了他。”
我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回头望见院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火光冲天,嘈杂的人声中夹着金戈交鸣之声。
这个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脑子里一片茫然,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侍衞统领奔至阶下,“陛下妙算,叛军果真将院子和府衙围住了。手下兵士因为有准备,应对及时,并没有让他们占得便宜。现在两方僵持着。”
萧政处乱不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拖着。”
“是。”侍衞统领得令退下。
电光石火间,我明白过来。这是勾结海盗的地方官府丧心病狂、胆大包天,趁着萧政的大半护衞都留守定波,水师又被夏庭秋借调走,进而来突袭曲江,想要弑君。
我一跃而起,掉头往外冲。
“拦住她!”萧政的声音伴随着茶杯摔碎声响起。
草儿和一个侍衞掠了过来。以一对二,我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们抓住,点了穴,丢回萧政脚下。
我又急又怒,破口大骂:“萧政,你这混账!有种就放开我!”
“你急什么?”萧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赵家的家丁都是赵凌当初的亲兵,看家护院绰绰有余。至于你心心念念不忘的封峥。他那破院,叛军还不屑去呢。”
他亲自过来解了我的穴。我一口气憋得急了,呛咳起来。
萧政动作轻柔地拥着我,给我拍背。
“不用怕。你在我身边,就没人伤得了你。”
那就换成你伤我了。我咬牙切齿,一把推开了他。
萧政眼里受伤的眼神一闪而过,讪讪地收了手。
“现在我们被围困住,你也出不去的。我既然有准备,就不会坐等叛军杀进来。我早已经派人去定波调动衞军。不过今日,这场叛乱就可平息下去。”
我听他这么一说,恢复了理智,可转眼一想,又发觉不对。
“我师兄可知道?”